那位田妈妈将庄明慧送出房门后对那丫环吩咐道:“喜秀,你将大爷推出院门,喊人过来接大爷去前头席上敬酒,顺便打水过来伺候大奶奶。”林夕冲春燕使了个眼色,春燕赶紧拿出事先准备的荷包塞到两人手中。两人推辞不收,春燕坚持,双方推过来推过去。
这时一直在一边当背景板的新郎官不耐烦了,沉声道:“给你们就收下,推来推去的干什么!”“大爷说得对,新娘子打赏是给我们面子,是奴才们不知好歹,惹得大爷不喜,都是奴才们的不是!”那妇人似乎很怕这位大少爷不高兴,赶紧一脸惶恐地低头认错。庄明博冷哼一声,示意喜秀快点推自己出门而去。
这算什么,窝里横?在下人面前逞威风?原先庄家大门那会儿被庄二当众挑衅打脸,屁都不放一个装哑巴。这会子为了这丁点事就甩脸子,庄大这货还真是够差劲,自己都嫁了个什么货色啊,林夕心头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那妇人被主子当着林夕的面呵斥,似乎也不觉得没脸,转身对林夕笑道:“大奶奶你看,奴才乐糊涂了,都忘记向大奶奶介绍自己了。奴才姓田,是洪福的娘。承蒙大少爷抬举,暂时管着这青云院上下几十个丫头仆妇。”
这就是洪贵家的,自己嫡亲的婆婆当年的陪嫁丫环。这两口子一个是青云院的内院总管,一个是青云院的外院总管,儿子又是庄明博的心腹小厮,绝对是庄明博亲信中的亲信了,难怪一直守在这里。
“原来是田妈妈,老早就听说您了。若兰这次途中遇险,姓得令郎拼命守护,不然就活不成了。”“呸呸呸,童言无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大喜日子说这些没得触了霉头。大奶奶吉人天相,您看偏巧就有高人来搭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依奴才看啊,大奶奶往后的日子都会顺顺当当,和我们大爷白头偕老。”
“呵呵,咱们是得好好感谢那位大侠。不过小福哥真的很勇敢,自己都浑身是血了,硬是守着房门不挪步。”春燕在一边忍不住插话。“啊,这位是?”“婢子春燕,见过田妈妈。”春燕与对方见礼。
林夕指了指春燕,笑着对田妈妈说道:“这丫头跟着我多年了,却是不大争气,最是调皮不过。往后她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妈妈只管敲打,不用看我的面子。”“哪里,春燕姑娘爽快活泼,奴才看着就喜欢。”
过得片刻,喜秀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胡妈妈张娘子。“这两位妈妈放心不下,非要跟着婢子来看新娘子,婢子就自作主张给领来了。”喜秀对着田妈妈,一副忐忑的样子。
“还请姐姐不要怪罪这位喜秀姑娘,是我们一定要跟着的。”张娘子陪着笑脸解释。田妈妈笑道:“姐姐想多了,我想着姐姐和妈妈长途跋涉加上又受了不小的惊吓,身子恐怕不大爽利,特地安排你们在一旁歇息。却没想到大奶奶人生地不熟的,原本就该你们陪在身边,是妹妹的不是。”
原来田妈妈隐约听说春杏张娘子几人恶斗匪徒的事迹,只当她几个都受了伤,怕她们来新房不吉利,特意将她们隔开。胡妈妈挨了一脚,调养了几天基本恢复过来了。张娘子原本就是崴了脚,用药按摩了几天也好利索了。两人不放心林夕,坚决要来新房。
田妈妈见两人毫发无伤,一下就放了心。胡妈妈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特特笑着说道:“咱们两个倒没什么损伤,就是春杏那丫头手上挨了一下,眼下正跟喜香姑娘一道由府上请的大夫诊治呢,这些天怕是不能做事了。”
“咱们院里人手足够,哪里就少了她们两个,就让她们好好养着,好利索了再说。”几个人都是老江湖,彼此心照不宣,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春燕和喜秀伺候着林夕取下头上的喜冠,除下宽大的织着芍药月季海棠等各种花儿的大红遍地金吉服,换上家常窄袖小袄,再仔细净了面,林夕觉得浑身清爽。
春燕给林夕梳了个望仙髻,简单插了只赤金嵌宝石蝴蝶簪子。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林夕,田妈妈几乎错不开眼睛。方才就觉得这位新娘子比别的新娘子来得好看,没想到这卸了妆的大奶奶竟然美成这样。
可惜自家主子却不能人道,不然凭他们两个的长相,那生下来的小主子得俊成什么样子。夫人泉下有知就好好保佑大少爷,让他好起来吧。
田妈妈想到死去的洪夫人,眼眶湿润,赶紧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回头笑道:“瞧奴才光顾着高兴,都忘记给大少奶奶准备吃的了。大少奶奶还是在船上吃的午饭吧,折腾了那么久准是饿了,奴才这就去张罗。”
连着在船上呆了好几天,加上是真饿了,林夕觉得丫环端上来的饭菜特别可口。美美地吃了一顿,沮丧忐忑的心情平静了不少。林夕端正地坐在喜床上,静等着庄大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