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抱抱”
一个粉雕玉琢的孝子,嘴里依依呀呀说着不清楚的话语,摇椅晃、步伐不稳的扑向影舞。
影舞笑着蹲下身抱起孩子,忍不住要去亲他胖嘟嘟的小脸蛋,可还没亲到,怀里的孩子突然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
“啊~”影舞吓得松开双手,怀里的孩子直直摔在地上。
“哇哇哇”被摔在地上的孩子哭着爬过去抓住影舞的裙摆,一遍遍哭着厉声质问:“娘亲,娘亲,你怎么不要孩儿了,你怎么不要孩儿了”
影舞一听,刚要把孩子抱回怀中,那孩子却突然倒在地上,七窍流血,面容扭曲、恐怖。
“啊~”影舞尖叫着醒来,冷汗湿了衣衫。
“影舞,影舞”宣璘心疼的将影舞搂进怀里,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我在这儿。”
闻着宣璘身上熟悉的味道,影舞渐渐安静下来。她恨这个人,可她不得不承认,现在有他在身边,她安心很多。
他们有多久未曾如此安安静静的相拥在一起了呢?为何她会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呢?
“皇上,杨御医来了。”屋外赵德忠低声禀报。
宣璘明显感到怀里的人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口气,轻轻拍她的背,嘴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他能说什么呢?
告诉她他对她动了杀心,最后却阴差阳错害了他们的孩子?
他说不出口,纵使他现在有一千一万个对不起,他也说不出口!
“让他在外面先候着吧。”宣璘淡淡吩咐,语气里透着疲惫。
当他看到她吐血晕倒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内心有多恐惧,他很后悔,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对她起了杀心。
现在,他甚至在庆幸,她有了这个孩子替她挡了这一劫。
宣璘沉默了很久,想了很多,终于下定决心,轻轻在影舞耳边开口道:“影舞把孩子拿掉吧!”声音很轻,似是叹息。
影舞静静靠在宣璘怀里,双眼变得空洞无神,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等你养好了身子以后,如果”宣璘说得艰难,声音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如果你还想离开,我会放手!”
影舞又是一怔,放手?他要让自己离开?
曾经她确实有过逃离的念头,可她从没想过真的要离开他。她有那样的念头,或许只是想知道他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有自己;她有那样的念头,或许只是为了让他挽留自己。
屋内一阵窒息的空寂,宣璘突然觉得,有一句话,现在不问,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影舞,你可曾爱过我?”短短几个字,问得艰难。
影舞蓦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注视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展颜一笑,随即又沉了脸色,决绝答道:“没有!”两个字,吐字清晰,铿锵有力,却言不由衷!
影舞面上笑得轻巧,心下却心疼难耐:呵,他现在竟怀疑她对他的爱?
宣璘凄苦一笑,良久之后才淡淡答了三个字:“知道了!”
他早该知道的,为何还该死的抱着那一点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希望呢?
他不再看她,起身走到一旁,眼神却已渐渐变得肃杀,清冷,回归它原本该有的样子。对着门外沉声吩咐道:“让杨毅进来吧。”说完又对影舞道:“拿掉孩子,养好身子,朕自会送你出宫。”命令的语气,不容商量。
影舞抬手慢慢抚上她的泄,泪眼朦胧间,梦里的孩子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哭着求她救他。
“孩子,娘救不了你,娘连自己都救不了了”影舞失神的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宣璘一时未察。
杨毅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紫雨。紫雨手里端着紫檀木托盘,托盘上一只白玉仿痕菊瓣碗,透明的碗里盛着乌黑的药汁。药汁随着紫雨的步伐轻轻晃动,影舞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晃动。
看着影舞失魂落魄、憔悴不堪的样子,杨毅心有不忍。
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虽不能亲身体会,却也能感同身受。这是影舞的第一个孩子,才刚刚来到她的身边,却又不得不舍去,这样的痛楚,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承受得住?
如果能保住她的孩子,他会尽最大努力,可现在已经太晚。就算现在不把孩子拿掉,孩子也终会保不住。到时候,不光孩子,连影舞都会性命堪忧。只有趁现在毒素还留在孩子体内将孩子拿掉,才能保影舞一命。
“娘娘”杨毅送上汤药,唤了声娘娘,却没了下文。
影舞望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想要呕吐。
站在一旁的宣璘终是不忍,坐回她的身旁,轻轻顺她的背。近在咫尺的药,幽幽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宣璘伸手接过药碗,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开口说出的话却冰冷如石:“喝下去。”
既然是他的孩子,就让他亲手送他上路!
影舞心凉,泪落连珠子!拉过他的手放到她的泄之上,鄙视着他,嘶哑着声音质问:“他还活着,还活着啊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狠得下手?”
宣璘浓眉紧皱,他知道他还活着,可终究有一天会死去。他已经错了一次,他不能再错一次。就算她恨他,他也非这么做不可!
“喝下去。”宣璘沉着脸重复了一遍。
影舞畏惧的摇头,抓着宣璘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哀求道:“不要,不要,宣璘,我们留下他好不好,我们留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