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11
天地不怀仁,乃以万物为刍狗;子不如佯诺,而反戈以诛袍泽。高速更新
天地不仁尚且可以忍受,而袍泽的这反戈一击,却实在伤透了铜武将士的心。
他们是流着一脉骨血的乡党啊,他们是怀着一样信仰的兄弟啊。
李括也知道,这些底层的士兵没有选择的权力和机会,一切的决定权都掌握在高秀延手中。普通的士卒多只能去执行和承受,但他们的漠然、顺其自然的态度依然让李括感到惴惴心痛。
高伯父曾对自己说过:身为军人,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袍泽的背叛。因为军旅生活蕴着太多的酸甜苦辣,每一ri都包含了太多的故事,而这故事的分享者、参与者唯有袍泽耳。所以,每一场战斗,他都会身先士卒,给弟兄以为暖;所以,每一战,他都不会放弃一个袍泽,不会让他们心寒。也是跟着你逃出去的?”李括抬起头,苦笑一声。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双龙谷只有这么一条通路,若是没有内应他如何能够逃脱?
苏亚斯点了点头,嘴角的肌肉扯微微一抽。
有时候生活便是一盘无法预料结局的棋局,我们只是一枚棋子,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去做什么。而朋友和敌人的界限亦是那么暧昧,灵魂游离在两者之间,时而升忝为天使,时而堕化为恶魔。
生活,就是在你近乎绝望时,伸出援手的引路人,而这条路终归还得由你自己走下去。
“你救我,就仅仅因为我也是唐人?”
“这点很重要吗?”苏亚斯刻意避开了李括的眼神,淡淡道:“我承认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也不尽然。”
“你背叛了高秀延,就不怕他惩罚你?”
“我和他终归是不同路的。”苏亚斯扬了扬马鞭,闪出半个马身。
墨玉se的夜幕下,一轮冷寂的弯月将无限韶华洒满大地。
沿着一条条泥泞的小径攀行,联军士兵累的气喘吁吁,耗尽了仅存了体力。从ri出到迟暮,他们一路上歇歇停停,磨了一整ri终于从一个小山口绕出了双龙谷。
在与苏亚斯的交谈中,李括至少明白了三点。
首先,苏亚斯是高秀延jing心培养的暗桩,潜伏于白狼族纳吉部。其次,他的确是在高秀延的指使下刺杀的自己和伊索塔克。再次,高秀延此番是打定了主意,定要借吐蕃人的弯刀将自己铲除。
也就是说,来到白狼族纳吉部休憩便是高秀延计划好的。从进入白狼族的营盘开始,事情就按照高秀延设定的方向发展。高秀延本想借苏亚斯之手将自己除掉,但无奈苏亚斯临时心软,给了自己逃脱的机会。高秀延一计不成,另生一计,借刺杀伊索塔克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但人算不如天算,由于陈文静的介入,刺杀案引到了无辜的阿什尔塔克身上。
陈文静,陈文静,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将脏水泼向阿什尔塔克?
李括只觉一阵头痛,这之中的疑团太多,自己根本不可能全部理清头绪!
长叹一声,少年开始为接下来的事情谋划。
高秀延自然不会就此罢手,故而后来才有了命自己拦截九曲军的命令,才有了拒配一人双骑的诡异命令。
想不到自己一心报国,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究竟怎么得罪了高秀延?难道就因为那夜与他的大吵,那厮就要置自己于死地?
还是因为自己表现的太过显眼,危及到了他的位置?
在他看来,这数千袍泽的生命就贱如蚍蜉,就该为他的愤怒陪葬?
李括心头如同被插入了一支匕首,狠狠的搅动,翻卷剜下一块血肉。
鲜血淋漓的背叛,鲜血淋漓的背叛!
这就是他一直敬慕信赖的主帅,这就是他一直托付生命的袍泽?
生活有时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人心神皆惧。
“啊--啊--”李括摇了摇头,放声呼啸。
“啊--啊--”一声声长啸回响在青山绿谷间,不住诘问着这世道,到底什么人才值得信赖?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有回到唐军中的可能?高秀延会不会和他撕破脸皮?回到唐军后该如何相处?
一连串的疑问压得少年喘不过气来,懊丧的挥了挥拳头。
“嘶溜溜!”
“嘶溜溜!”
清风突然扬起前蹄,悲声嘶鸣。
李括单手挽着缰绳险些跌了下来。待重新找回平衡,少年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身着一袭黑衣的俊秀少年手持镔铁弯一人一骑横立在道口中,在他身后跟着近万铁甲骑兵,蜿蜿蜒蜒直延到了一里外。
他们皆是清一se的明光铠,清一se的黑头发黄皮肤。正是明光铠反she的寒光另胯下坐骑受惊,一阵悲鸣。(注1)
他们是唐军,是他的袍泽!
呵,呵呵...
“持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反而更为镇静。这件事情迟早要了解的,既然如此早来总比晚来好。
他要亲口问问高秀延,问问他为何置数千袍泽的生命于不顾,为何置河湟战役的大局于不顾!
他麾下统共只有四千不到的将士,而对面的士兵粗略一数也有近万,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基本没有什么胜算。
但他绝不会束手就擒,引颈就戮!
凭什么他高秀延一句话就能让数万袍泽反戈?凭什么大唐陇右的军队转瞬间就变成了高秀延的私兵?难道就仅仅因为他有个做安西大都护的族叔?
“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