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安西大都护高举玉杯笑道:“来,满饮此杯!”
“高大都护之命,李某敢不从尔?”李怀忠学着中原读书人的模样说了一句极具大唐特色的话,引得满阁大乐。
“来,干了此杯!”
“不醉不归!干!”
军营辕门外,寂静空冷。
李括独自坐在一处土围子旁,痴痴的望着漫天繁星。
自打从明月阁回来后,他便一直自己呆在这里,慢慢回忆着这些年的过往,回忆长安城中的人和事。人啊一旦静了下来,不论离得远近,便会不自主的去想近来做过的事情。做的好的自然会津津乐道一番,做的差的亦不免捶足顿胸。
有些事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有些情不需表达,也不囿表达!
一抹甜美清纯的笑容,一份油香四溢的煎蛋便唤起了儿时成长的点滴。无论是西四牌坊羊羹摊前大快朵颐后的相视一笑,还是城郊渭水岸旁轻挽裤脚摸鱼捉蟹时的悠然自得,亦或是上元灯节朱雀大街上疯疯癫癫的起舞而歌,儿时的每一瞬间都清晰的浮现在了脑间。长安的一草一木,一楼一阁已深深融入少年的血液中。
长安城中的那个人,她可还好吗?
渐渐的李括只觉眼皮微微打架,不知不觉中少年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阿甜的身影隐隐消去,随之映入自己眼帘的是娘亲佝偻的身躯。不知何时那斑白的发丝已经攀满了娘亲的额头,便连鬓角那仅存的一缕黑发都染上了霜色。
娘亲微微转过身,将一件皮袄递了过来。
“塞外苦寒,记得自己勤添着点衣服。这件棉袄是娘亲去岁给你赶制的,可能小了点,但绝对厚实暖和。”
自己想去接,却发现那棉袄根本就是无形之物,自己刚走到近前那袄子便似空气似的飘了虚。
“娘知道留不住你,你这孩子打小就心气高。在军中能忍了就忍了,不能忍的也跟小兄弟们商量着来。年轻人,火气大,都相互担待着点!咱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就出了你这么个单蹦。要是”
说到此处,李卢氏的身影渐渐幻虚,消失在苍茫暮色之中。
“娘亲!”李括高呼出了声,尽情的发泄着心中的苦闷。
“儿也不想和他们置气啊,可是如今国将不国,若再这么下去,儿只怕,只怕”
李括眼眶里已经莹满了泪水,只是少年却要强的将它擦了干,不肯让其落下分毫。
忽然,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倚在崇仁坊老宅前院的大槐树下,微笑着打量自己。只是他的面容自己却看不清,他是那么模糊,模糊的自己辨别不出那人的身份。
突然少年似乎从对方的衣着上发现了什么,狐疑的又向前迈了几步。
那人穿着和三哥一样款式的粗稠深衣,随意的束着一方四角黑色头巾!他一定是三哥,是三哥!
ps;七郎想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