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歌咬着牙,一声未吭,只为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便赶紧努力爬起来,朝门口的方向挪去。而有了疼痛的刺激,也确实是利索了那么几分。
可是,刚刚走了几步,凌婉歌却觉脚下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当即扑倒在地,脑门狠狠的磕上了门槛,疼的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表小姐?!”几乎是同一时间,隔壁传来丫鬟的惊喊。
凌婉歌顿时一阵惊慌失措,心知,如果被发现,那么以后想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了!
而就是逼嫁,对方也该需要时间准备许多东西。哪怕这次不成功,但是她说不定还有机会。所以,只犹豫了一下,凌婉歌便喊道:“救命……”
一声呼唤出声,凌婉歌同时发现那里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抚了一下额头。
也是这一抬手,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门外丫鬟匆忙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凌婉歌赶忙按了按额头,将一头没有束缚的长发撸下来,挡住了刘海,顺便扯开包扎好的的伤口。
“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丫鬟推门进来,就发现凌婉歌跪坐在门边,赶忙借着月光扶她站了起来。也顾不上点灯,就着朦胧的月色将她扶到了床边。
“玉儿,我刚才突然觉得口渴,见夜色深了,想你们白天活计多,这会儿应该睡的正香,便不想惊动你们……哪曾想,我这不争气的身子站不稳,碰坏茶壶——吵到你了吧!”
今天值夜的不是巧月,是另一个丫鬟玉儿。
本来这丫鬟对凌婉歌也不甚亲近,这大半夜的被吵醒,心里却是有些不痛快。但听了她的话,却为着自己那点小心思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忙燃起了烛火道:“表小姐体谅奴婢们,是奴婢们的福分,但伺候表小姐也是奴婢们的本分。表小姐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凌婉歌听了,微微苦笑:“只表舅母收留我,才得一声小姐的尊称……若如不然,我如今的身份却是比你们不得!”说话间,仿佛无意识的抬起手臂,想拂去挡住眉目的刘海。
“呀,表小姐,您流血了!”丫鬟一回头,便正好看见凌婉歌抬起的手背上的殷红。她的皮肤本就白若凝脂,上面赫然多了一道深口子,对比十分的鲜明。
“我去给你找药!”丫鬟说着,赶忙抓过她的手看了看,继而低头去房间的多宝阁里翻药箱。
“无碍的……”凌婉歌望着丫鬟忙碌的背影,抬起另一只手再次撸了下刘海,挡住了大半个额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又放下手,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是我自己不小心,这事不怪你,玉儿你能不要告诉表舅母吗?我怕……”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但是被称作玉儿的丫鬟却是被这话撞了下心口。
今晚的事,的确是表小姐自己不小心,但是追究起来,却是她们做下人的不用心了。她不怕周氏以她怠慢表亲责罚她,而是怕周氏假仁假义,以此为借口扣她们工钱!因为这种事情,蒋家两夫妻从来没有少干过!
当即对凌婉歌的善解人意又多存了几分感激,给她上药时也跟着认真仔细了很多!
“表小姐,你人真好!”玉儿由衷的夸赞了凌婉歌一句。然后,便去收拾地上的残片,忙碌的时候,突然就想起白天听得的一些闲言碎语,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直到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已经面朝里背对着她睡下的凌婉歌,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的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门扉。
凌婉歌其实一直未曾睡着,直到确定丫鬟去了隔壁睡下,这才再次撑坐起身子。继而连鞋子也顾不得及上,便艰难的扑向梳妆台。
借着月色,凌婉歌看着镜中披着长发的自己。虽然光线并不明亮,但已经足够她看清自己的轮廓。
凌婉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纤指拨开额头的青丝——赫然,一块与肤色相同的皮,就那么翻开来一角,醒目异常的黏在她的脑门上。
这样的月夜,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凌婉歌恐怕自己都会被自己吓得尖叫出来吧!
此刻,连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镇定!
她一言不语,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才再次抬起手,一点点的,沿着那皮层的破口慢慢的揭开那层应该本不属于自己的皮囊。
那层皮应该覆在她的脸上有不短的日子,贴身的都几乎与她融为一体。所以,虽然她撕扯的很慢,但是,疼痛依旧。
而此刻,她不禁庆幸,她上次从山上滑下来,只是弄脏,而并没有实质伤着脸部肌肤,不然的话……
终于,那层面皮被揭开。
凌婉歌怔怔的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镜中的人,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若琉璃星月般灵动惑人,精致的五官轮廓仿佛天工妙笔临摹而出的完美。她眉目清浅,羽睫折射出微弱的月华,好似流梦蝴蝶的羽翼振翅欲飞。这是一张天生妩媚惑人的脸,可因为那秀眉间的一抹英气,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婉约了几分,而少了几分惑乱人心的妖娆。
这里面的人是她?
凌婉歌自己都被自己震住!
里面映着的这个人如果才是真的自己,那么她刚刚接受的凌婉歌这个身份的主人,又是谁?
如果她不是凌婉歌,她又是谁?
是杀人越货的江湖女匪?还是李代桃僵的别的谁?
或者,她可以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