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只好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总算听到零碎的一些话语。
“主公……青卫不辱使命,带回了宗翰的人头!”
“螣蛇,死而无憾!”
“若有来世……再、再追随……主公!”
最后一声“主公”,是直接从螣蛇的喉间喷出的。和这最后一口气喷出来的,还有他喉间的一股黑血。
然后,螣蛇就直挺挺的倒在了榻上,一动不动了。
没有人号叫,没有人痛哭,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螣蛇,忧伤与遗憾,都从眼神之中静静的流露。
“主公,他走了。”朱雀轻声道,“他走得很安静,很满足。”
“厚葬。你回去后,与老爷子一起安排。”楚天涯将螣蛇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说道,“人死如灯灭,他还没有跟着我过几天好日子,就什么都带不走,也留不下了。螣蛇早年曾经成过家,有儿子有婆娘,只是失散了。去想办法把他们找来吧,能照顾的话,就都接到洛阳来照顾。”
“是……”
稍后楚天涯叫来汤盎,让他安排一些人将朱雀等人先送到北岸去。然后他自己仍是留了下来,详细了解北岸的战况。
不难想像,完颜宗翰一死,势必导致女真大军的巨大恐慌。原本在此之前,女真主营这里就已是面临崩溃,刘子羽命两员大将王荀与马扩各率马步军兵十万余,在数十里主战场上对女真人展开了分割剿杀,进行得十分成功。
到现在为止,大面积的战斗几乎已经很难看到,战败的女真人开始四下逃蹿,化作了零星的散兵游勇分布在北岸近百里的地带。王荀与马扩正在组织人马,全力进行追剿,并且有意识的用拉网式的搜索清扫方式,将战线往谷神与宗翰那边移动。
也就是说,刘子羽已经快要解决主战场的战斗,即将去支援西夏人与岳飞那边了。
这比刘子羽自己预料的,还要快了许多。
“失去了主营老巢,完颜宗翰与谷神所部的军队都已是丧家之犬,迟早被剿。朱雀等人意外的带回了宗翰的人头,属下认为,西夏那边的战场会最先出现结局。”刘子羽如此对楚天涯说道,“主公,属下建议抽调一部份人马去袭杀宗翰所部的后背,与西夏人一起对其形成合围,以便趁胜追击、一战而胜。”
“好,想到什么就去做,不用问我的意见。”楚天涯说道,“我只是来参观了解一下情况的,对你的战术安排不作任何参与。”
刘子羽尴尬的笑了一笑,“那属下……可就去安排了?”
“去吧!”
“是!”
刘子羽便下了军令,安排麾下的将军去执行这些战场任务。方才安排妥当没多久,马上有斥候回报,说西夏那边的战场突生变故。原本今日早上,女真大军突然陷入了混乱与恐慌,西夏人趁势杀将过来大获全胜,女真军队溃不成军只能勉强招架抵抗,死伤十分惨重。西夏的军队趁胜追击倾巢而出,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与之杀得难解难分的女真大军,打得是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眼看着女真大军就要一溃千里难以成军,西夏大军后方突然鸣金收兵停止了追击,收回了攻势。而且就在刚才,西夏人十分仓促的撤离了战场,连营盘与辎重都没有要了,全军上下只带了口粮一同轻装上阵,疾驰而回。
剩下一群被打傻了的女真人直发愣,好些人跪地叩谢神明庇佑。
“这倒是奇了,西夏人抽什么风?”刘子羽等人大惑不解。
楚天涯心里一琢磨,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能让西夏主力铁鹞子放弃到口的肥肉匆忙撤走的,肯定是国内出了大事,是西夏国主李乾顺下了死令,要调回他的精锐亲勋回救西夏。
还能有什么事情呢?——当然是西辽反水,耶律大石突然对他的好盟友西夏国,突下阴手了!
“报——杨再兴将军正率部阻杀溃逃的女真铁浮屠,对方人数太多极其分散,难以全面剿杀。杨将军请求刘元帅兵马支援!”
马上又有一名斥候来报——
“报——大量的女真铁浮屠正试图涌向东北阵营,与谷神所部大军汇合!”
听闻这些信报,众将无不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要来请命出战,与杨再兴一起去狙击这些逃散的女真铁浮屠。
这些兵马,都曾是完颜宗翰亲勋的精锐之师,象征着女真最强的战力。以往,没少在宋人面前耀武扬威,也犯下了累累的罪行。现在他们全都成了丧家之犬,众人要想一泄心头之恨对其痛下杀手,也是情理之中。
刘子羽却是很冷静,思索了片刻之后将手一扬,“不。下令,让杨再兴撒回来。任何人不得出击阻拦,放这些铁浮屠去与谷神汇合便是。”
“什么?!”众将惊愕不已。
“我令已出,不容更改。”刘子羽异常坚定,沉声道,“立即执行!”
“是……”众将只得应诺。但是很明显,他们很不理解,也很不服气。
楚天涯在一旁笑而不语,心里对刘子羽充满了赞赏。
上兵伐谋,刘子羽的高明就在此处。如果他真的下令全军突击去剿杀这些漏网之鱼,才真的会让楚天涯失望。
有一句话叫做,穷寇莫追。耗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精锐的铁浮屠?把他们逼急了,再如何溃不成军也能反过来咬死一片大宋的将士。
反过来,如果将这一群丧家之犬放走让他们去投靠谷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