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去沧澜印那里,残星是给丢出来的,连续蹲了六七个小时马步,腿早就麻了,脑子也一片浆糊,整个原来白白净净的脸都给晒黑了。
陈广看见自家堂主被右护法的侍童拎着丢了出来,连带着上午被送进去的账本,立刻围上去。
残星迷迷瞪瞪的,一张脸晒得红彤彤,嘴角干裂,额头汗渍渍的。
陈广顿时觉得受了屈辱——他的上司被人像垃圾一样丢了出来,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他当即便怒了:“摘星,别仗着右护法给你撑腰你就不把我们千盛堂放在眼里!”
刚要转身回门的摘星闻言又转回头了,眯着眼睛看着陈广,本来就冷着的一张脸现在更像是覆了冰霜。
估计陈广也是被摘星冷然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憷,叫嚣道:“看什么看?你不过也是一条走狗……”
“呃!”陈广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摘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扼住了他的咽喉。
摘星的身法极快,陈广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被掐着脖子的人因为愤怒和恐惧,眼睛瞪得通红,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脸冷漠的男孩开口,声音清脆如碎冰:“告诉你们堂主,若撑不过,明日便不要来了。”
突然一只手覆上了男孩的胳膊。
摘星转过头,看见残星费力地睁着眼睛,继而邪气一笑,傲然肆意:“摘星公子,明日我依然会来。”
摘星的眸子里闪动起一丝古怪的光,然后他缓缓收回了掐着陈广脖子上的手,退了回去。
陈广站起身来,正欲说什么,就见残星摆摆手道:“今日累了,且将我送回去,草庐那里就不去了。还有,什么时候车前子老师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回去后安顿侍婢晚饭的时候叫醒她,残星就半昏半睡过去了。
再次被叫醒的时候,残月已经从纳兰贞那里回来,正在摹字。残星的头还是昏昏沉沉,招呼了残月一起去吃饭,顺便叫上了六个大账房。
吃饭的时候残星要听他们报账的。今天的账目倒是没有出什么大的篓子,大家一脸肃然,自从石诚把账本交给残星之后,那群老家伙们倒是谨慎了很多。
残星强打精神,扒了几口饭之后,头还是有点沉,只得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她问道:“顾副堂主,银子筹措得如何了?”
顾飞阳不听她说也就罢了,一听她这么问气就不打一处来,敢情是自己出着大力,到时候在教主面前得便宜的还不是自己。
想想就窝火,干脆没好气地说:“急什么,离小姐生辰不是还有一个月么?”
残星也不再逼迫,只是觉得全身上下累得要命,又不想在这群心怀不轨的人面前表现出来,便说:“那好,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看看别的账目。”
残星离开后就回房睡下了,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
一连着几天残星都要去沧澜印那里蹲马步,顺带着差不多把千盛堂的旧账都销了。
教里现在上上下下都一派喜气洋洋,因为拖欠了很久的份例都趁着小姐过生辰补发了下来。逆天教里老老少少都对新任千盛堂堂主感激涕零的。
看见教里一扫之前愁云惨淡的气氛,纳兰天打心眼里高兴,更何况已经将自己的女儿委托与这么一个能干的人,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天,残星照例来到右护法宫,还是老地方摆好架势扎起马步,没招架住摘星横着就来了一招扫堂腿。
哎,我去!
得,两条腿是没动,结结实实挨了那么一下,痛得残星都想泪奔。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残星转头怒瞪着一脸纯良无辜的摘星,语气不善:“干嘛?!”
摘星撇撇嘴道:“行了,今儿不扎马步了,改挑黄豆。”
残星清楚地听到她的内心有一个下巴脱臼的声音——我丢嘞个去!我又不是你们家做菜的,我凭什么给你挑黄豆去?
残星尽量控制住眼角和嘴角,不让它们抽搐得太明显。然后她用很平静很平静的口气说:“抱歉,我不是厨师,至于挑黄豆这种事情……”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摘星翻了个白眼,然后哐当一大盆草木灰摆在她面前,荡起来的灰尘扑了残星一脸。
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衣的沧澜印,倚着翠竹,眼底似乎有水光闪动而残星也看见了。
他在笑!他一定在笑!玛尼的我现在很可笑么?残星愤愤地想。
这边光顾着自己悲愤了,摘星已经抓起一把黄豆,洒落在草木灰的表层。
残星看他,一脸不解状。
“用尽量快的速度把我撒进去的黄豆挑出来。”摘星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一共三十颗。”
残星目瞪口呆地看了片刻,说了一句:“能用筷子不?”
摘星看了她一眼,好像还认真思考起残星这句话的可行性来。过了一会儿,他对着正撸起袖子准备下手的残星说:“当然可以。”
听了这话,残星差点哽死,但万幸摘星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最好先用手练一下。”
只能说,残星已经无力吐槽了,只好在心底竖了竖中指——被摘星的天真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