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杭州到开封,一路上这些学生们十分的热闹,让李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过去的每一年,他都是孤零零的来开封,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再也追不回的过去,也就是他的精神足够强韧,换了别人,这么个自虐法,每年这么折腾一次,早就疯掉了。
当然,李想也并没有一直跟学生们在一起。这些学生请他来,当然很重要的原因是不止把这个当旅游,也想顺便研究一些知识,所以才约了李想。但是这旅程虽然不止是旅游,但本质上依然还是旅游,有李想在,学生们都不太放得开,尤其是其中的一对小情侣,在订旅店房间的时候还不得不装模做样的分开了随着别的同性别的同学住一起,这幅遮遮掩掩的样子让李想也觉得蛮别扭的。所以前头两天,李想带着学生们去了关扑一条街,还有大宋衣冠堂等几个比较有趣且非常增长民俗知识的地方,给他们当了两天免费讲解员之后,李想便跟学生们分开了。
毕竟,他来开封,是为了思念;思念,不需要与人分享。
李想来到了三娘庙,三娘的塑像早就重塑了,跟原先的一模一样。李想按照老习惯,给三娘上了一束香,隔着冉冉的轻烟看了三娘的塑像好一会儿,又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离开。
其实李想很想看看自己过去住的地方,但是那毕竟不是个特别华丽或者十分有特色的建筑,后面的人也不会专门保存个国舅故居啊!所以早就不见了影子。倒是过去经常吃饭的樊楼几次被摧毁,有几次重建,现在成了开封最著名的营业性古建筑。
樊楼现在依然是个大饭店,装修完全是复古的,菜品也都是宋朝著名的菜肴。李想跑到樊楼里点了几样汤羹,名字是他过去在宋朝常吃的,可东西端上来一看,完全不是一回事儿,随便吃了几口,便觉得索然无味,结了账,离开了樊楼。
李想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解,走到了打着幡子的仿古推车旁,耳边似乎有人在招呼,他呆呆的扭过头,看到裹了头巾的一幅古装的摊主正扯了嗓子喊:“老吴家的冰品,开封头一号,客官可要尝一尝?”
李想轻轻点头,在一边的木头凳子上坐下来:“给我来一份儿冰雪冷元子,还有一份儿水晶皂儿。”
清明的天气,还不是很暖和,两大份冰品吃下去,李想的胃像是被冻住一样,十分的难受,可他的心情却比他的胃更难受。
那个会在夏日最热的天气里,为了他随口的一句话,跑了几里的路,跑的满头是汗,给他买来了消暑的冰品的女孩子,再也见不到了;那个总是温温柔柔,明明喜欢他,却从来没有说出口的女孩子,再也见不到了;那个说好了等着他回来,却为了保护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离去的女孩子,再也见不到了……他其实早就明白,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那个最简单的可能性,才是最可能的事实。
吃了太多的冰品,李想的肚子不太舒服,虽然开了药,可是直到后半夜,他的情况才逐渐好了一些。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依然是精神萎靡。
虽然不是很舒服,李想还是出了门,坐上了去运河游览区的的大巴。时隔近千年,李想早就找不到那时候他们停船的地方了,他曾经包了一艘船,沿着开封上下游走了二百多公里,却始终不能确定当年他停船的位置,时间,过得太久了。
李想呆呆的看着水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才好,曾经,那种类似与玄幻的念头总在撺掇着李想,继续寻找十一娘的下落;可实际上,最大的可能性去世十一娘早在九百年前就已经在那条运河里香消玉殒,就像三娘一样,早就回归了大地的怀抱。
可他就是不甘心,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寻找。
哪怕,让我知道你埋骨在哪里呢?
一个举着个竿子的小姑娘从李想面前走过,见他一个人发呆,便招呼他:“叔叔,买朵花吧!”
理想本来想拒绝的,可那女孩子却很执着:“来一趟开封,总要给家里人带点纪念品啊,仿古的纸花,十块钱一朵儿,拿回去送姐姐送妹妹送女朋友,又便宜又精致又有纪念意义,多好啊!”
李想抬起头,见姑娘的竿子上挂着的都是各种仿古的纸花,还有几只闹娥,雪梅之类的东西,他闭上眼,眼前似乎又浮现起浑浊的水面上那朵被漩涡卷进去的纸花,心痛的如刀绞一般。
李想伸出手,摘下了杆子上挂着的一朵金箔牡丹,掏了钱给那女孩子,自己则拿了花,沿着运河边慢慢走远。
离大巴站越远,游客越少,这里不是什么著名的景点,大部分人来运河玩儿,都会选择坐船,一日游两日什么的,可以路过沿河许多景点。可是单纯大巴站附近这段运河,还真没什么好景致。
李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走到河边,往河里看去,河面离地面也就一二十公分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清澈,不像那一天那么混浊,李想忽然想起了他与十一娘的最后一面。
那一天,朝阳的映衬下,十一娘头上的金箔牡丹闪闪发光,她微笑着说:“阿郎快去快回!奴在这里等你。”
“阿郎快去快回!奴在这里等你……”
“阿郎快去快回!奴在这里等你……”
十一娘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一遍又一遍。李想蹲了下来,痛苦的抱住了头。
十一娘早就死了,为了救他,永远的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