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天水收回目光,垂眸静坐,竟然有些失神,全然忘了被吊着的丁夏。丁秋努力想要站起,却无能为力。就听乙六竭力大喊了一声:“丁夏——!”
他的音调很是凄惨悲苦,就好似丁夏已经死了一般。然后很突然的,伴随着那声长长呼喊,一个人影飞速掠来,剑气如虹朝冰流丝斩下!竟然将那冰流丝生生斩断,将丁夏救了下来。
那人一阵风般落在丁秋和乙六一旁,抬手去扯丁夏脖子上的冰流丝。丁夏拼命喘气,好容易定睛看去,身体就是一僵,呐呐唤了句:“建安……”
乙建安一早就接到乙六的口信,说丁夏约他今夜子时在癸支学堂的后山崖顶见面。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丁夏了,也觉察到了她对自己的刻意回避,是以心中虽觉奇怪,却也没特意去求证。
子时初,他依言来到了天昭府后山。到山腰时,却听见了丁夏与丁天水的声音。
两人明显正在欢爱。乙建安脚步顿住,心中一时闪过好几个想法:为何丁夏会和丁天水在一起?她特意约自己见面,难道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这一幕?丁夏……不要他了吗?
他在山腰处怔怔站了许久,不知如何是好。却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劲。崖顶除了丁夏和丁天水,还有另外三人。他听见他们的气息悠长,显然是习武之人。
乙建安只觉心沉了下去。他忽然想到,那日天色昏暗,丁夏仔细盯着他,在他手上一笔一划写下:我杀了他,可好?
原来……她是认真的。
他还在震惊之际,就听见了崖顶传来了交手声,一时心乱如麻。
他不愿意帮他们去杀丁天水。毕竟这人虽然可恨,却是圣上的得力臂膀,杀了他,就等于间接背弃了圣上。但他也没可能冲上去阻止,因为想要杀丁天水的人是丁夏,丁夏做事向来有理由。他觉得他唯一的应对是悄悄离开,就当他不曾来过,却又担心丁夏的安危,始终没有动步。
就这么纠结着,打斗已近尾声。他听见崖顶安静下来,片刻,丁天水朝丁夏道:“夏夏,过来。”心知不妙。
然后他听见了丁夏的挣扎声。那细细弱弱的呜咽声传到他的耳里,乙建安只觉心被刺了一下。一瞬间,他本能做出了选择:他运起轻功,急速朝着崖顶奔去。
乙建安扯掉丁夏脖子上的冰流丝,就见到那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暗红色的勒痕,又见女子惶然望着他,心头猛然烧起了一把火,面无表情转身,朝着丁天水站立。
丁天水在冰流丝被斩断时,就已经回神。中毒、内伤、外加五感缺失,他的状态很不好。虽然他很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乙建安,但他很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略一思忖,朝着丁夏道:“你不就是不想和我去边城么?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带着人来杀我?”
他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你不愿去,师父不勉强你。今日的事,师父可以不与你计较……”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乙建安的气势暴涨,已经不容他忽视。那人的杀意传达到剑身,剑都嗡嗡鸣响。
丁天水默然片刻,目光终是落在乙建安身上:“乙建安,你这是何意?”
乙建安眸中漆黑无光,沉声道:“我不信你。丁夏暗害了你,你不会放过她。”
丁天水冷冷一笑:“所以,你想杀了我?”他敛了笑,一声呵斥:“你的忠君爱国之心呢?被狗吃了吗?!”
乙建安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只是缓缓道:“你的命,留不得。”
丁天水见谈话不通,索性先发制人!冰流丝朝着乙建安甩去!乙建安闪身避过,腾空跃起,迎了上去!
丁夏捂住脖子,眼光追着乙建安不放。乙六却行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低低唤了句:“丁夏,别生气……”
丁夏冷漠看他。他到底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将乙建安拖下水了。估计林冬莲和丁天水交手时,他就想让她唤乙建安,只是没有机会。后来她被吊在树上,他的凄厉大喊也是在催促乙建安现身。他笃定乙建安不会看着她死。
丁夏撇开眼,淡淡道:“没什么好生气的。若不是你深谋远虑,咱们都要死在丁天水手下。说起来,你还救了大家。”
乙六一声苦笑:“但你还是不原谅我,是吗?”
丁夏扭头,不再理他。
战局开始有了眉目。丁天水力竭,明显落于下风。乙建安的剑在月色之下,带出了气流的bō_bō震荡。他朝着丁天水冲去,剑影闪动间,竟然将那灌注着内力的冰流丝从中劈开,直直刺入了丁天水的胸膛!
丁夏只觉一颗心落了地。乙建安胜了!丁天水再无回天之力。
丁天水却在狼狈抵抗的间隙,朝着她看了一眼。那目光如无波古井,配着他散乱的发丝和血迹斑斑的里衣,生生让丁夏打了个冷颤。
然后,他没有再费气力躲乙建安的攻击,冰流丝直直朝着丁夏扑来!卷起她,将她甩去了悬崖之下!
乙建安只见白光闪过,丁夏就没了影,大惊失色。却见一个人影一闪,乙六竟然跟着跃下了悬崖!
乙建安的剑正正插在了丁天水的左胸。丁天水趁着乙建安心乱,朝他击出一掌,将他打飞几丈远!重重撞在了树上!那粗壮的树干都被生生撞断,然后轰然倒塌,将乙建安压在了底下。
丁天水反手将胸口的剑拔出,扔去地上。他一脸一身脏污,再看不出平日温雅的模样,却缓缓一笑,目光扫过重伤的三人,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