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年节前一日,安乐侯府突然送来年礼,她才恍然发觉,肖肃离京,似乎已经半个多月了。那晚她没有开口询问,也不知他这一次出京,又去了哪里?有没有什么危险?
上辈子的他,早在八月里就没了,这辈子却活到了现在,性命的确延长了,可便是她这个有着前世记忆的人,也完全不知道他的未来会如何,是否还会如前世一般,在最绚烂的年华里,骤然逝去?
若是那般,她又该如何呢?
这个时候的她,倒是已经快速的转变了自己的角色,俨然将她自己当做了肖肃的未婚妻了。不得不说,便是重活一世,她的情感神经,依然还是那么的粗犷,实在让人焦心。
“清歌,你按礼单,回一份同等价值的礼去安乐侯府。”忧郁之下,她一改近日收礼回礼、查验铺子庄子账目等琐事全都亲力亲为的惯例,将安乐侯府的礼单,直接甩给了清歌,自己抬腿就回了房间,软软的趴到床上,闭眼长长舒了口气,努力将肖肃的影像,赶出脑海。
恰在这时,本打算过年期间容她松散两日的吴嬷嬷走了进来,一见她这模样,瞬时又沉下了脸,半个来月的教导,好不容易看着有点儿成效,这一松手又倒了回去,实在是气人。
可她还未来得及发作,白清已经后知后觉的爬了起来,鼓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杵在她面前,叫她心里有怒气,一时也发不出来。怪不得圣人和娘娘都那般的宠爱她,这样娇俏的姑娘,便是她们这等在后宫中熬硬了心的人,有时候都忍不住心软。可为了她好,她们却又不得不硬下心肠来,端得是痛苦。
吴嬷嬷长叹一声,拉着她坐下来,拿过桌上一叠厚厚的礼单,借此将京中功爵官宦家的复杂关系,一一为其梳理拆解,讲了个明明白白,其中还不乏一些后宫和后宅的阴谋算计,勾心斗角。
见她听得懵懵懂懂,问出的问题也是一知半解,甚至有些好笑。索性就将自己多年来总结出的心得倾囊相授,从揣摩逢迎人心,与人相处的眉高眼低到选择调-教下人,御使奴婢的管理经验,还有妻妾相争的后院宅斗,夫人外交的手腕招数,全部一一讲明,叫白清瞬时有些澎湖灌顶的豁然之感。
随后,借着发问的机会,白清将学自苏梅的手段换着法儿的拿出来询问讨教了一番,得了个小家子气的评价,然后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几乎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她重新回炉了一遍,方才放过了她。
脑子累到极致之后,她终于明白,那些苏梅用着得心应手的法子,换在她的手中,却是不一定有效,因为她们的地位不同,所面临的境况,也迥然不同。原本还存着点儿夺了苏梅那些读者口中所谓的“金手指”归为己有,将她“农神娘娘”的名号也霸占过来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了。
那些东西,注定了是苏梅的,她就是夺了过来,也没办法如她那般豁得出去,整日里与黄土为伴,为了所谓的良种和新式种植方法,日日忙碌,殚精竭虑。
罢了,反正她已经与袁茂林解除了婚约,若是苏梅不再上门来寻她的麻烦,她便将前世的一切全然忘却,放她一马好了。
她却不知道,当她放下这份纠结了两世的仇恨,粲然而笑的时候,整个人就好似突然间脱胎换骨了一般,显得格外的耀目,连身在后宫中看惯了美人儿的吴嬷嬷,也不由得楞了一下神。
作者有话要说:深宫老嬷,才是绝世大杀器,强烈金手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