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痕秋作为一品宰相,而且摆明了要插手此案,周县令没有办法,只能把权力全部上交给夏痕秋。而沈群作为受害者亲属,属于被告,也不好插手,于是事情终于可以把握在江岚手里了。
自然,第一要做的是提审楚倾城,但夏痕秋说了,此事有关沈莲的闺誉,看在沈群的面子上,还是不要公然庭审为好,先让他去牢房单独见一见审一审再说。
江岚心情激动,几个月了,不知道楚倾城现在如何,受了什么折磨,现在终于可以见他一见了。
当牢头打开了通往最里层的门时,江岚忍不住越过夏痕秋直接冲了进去,她跑到最里面的牢房抓着铁栏看着里面。
昏暗的牢房,混浊的空气,只有墙上油灯微弱的光芒,给阴暗潮湿的空间带来一点亮光。牢房不小,却只关押着一个人,他坐在墙边的干草堆上仿若没有听到动静,老僧一般无动于衷一动不动,一身肮脏破旧的囚衣勉强穿在身上,他的身体半靠在斑驳的墙上,头低垂,杂乱的头发披散,半遮在脸上,掩住了半边脸。
牢头开了锁,打开牢门,江岚就冲了进去一直到他面前。
他听到声音,却并没有抬头,只是冷冷的说:“说了没有,何必再浪费时间。”
他抬起头,露出半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嘴唇干裂,憔悴疲惫消瘦,凤眼里满含讥诮嘲讽,“又要耍什么花招?省省吧。”
江岚的眼睛一下子湿了,她蹲下来,哽咽着说:“公子。”
楚倾城的眼神突然变了,他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子,然后伸出手,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丑丫头,是你吗?”他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江岚轻轻点头,“是我。”她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冰凉,握在手里像一块冷玉。
楚倾城看着她,反手抓紧了她的手,低下头把脸埋进了她的掌心,用她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然后他抬起头,把交握着的手慢慢举起来凑到唇边,他亲吻着她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囚衣上移,露出一截手臂,手臂上到处是伤痕,旧痕添上新伤,一层又一层。他细细地吻着她的掌心,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严厉的说,“你怎么进来的?”
“别担心,不是偷着进来,我和夏大人一起来的,一定会救你出去。”江岚伸出另一只手,颤抖地想去揭开他的衣领察看伤情。
楚倾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可江岚的动作比他快,即使他及时掩盖住,江岚还是看到了满身伤痕,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记得这具身体是如何的美丽无暇,宛如米开朗琪罗的雕塑,是上帝最得意的杰作,现在却成了残酷刑法的对象。
“我没事,他们怕我死了,每次都给我治伤。”楚倾城用手指擦掉她的眼泪,“傻丫头,别哭,丑死了,怎么弄了张这么难看的脸,肉都没了,像个瘦皮猴。”他捏捏她的脸颊抱怨,一脸嫌弃的样子,手却像粘在她的脸上一样,就是不愿意放下来。
胡说八道,明明比以前好看多了,江岚收起眼泪,“公子……”
“叫我倾城吧,叫我倾城。”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那双凤眼凝望着她,含着莫名的期待和忧伤。
“倾城。”江岚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眼神,就像明天就是永别,她低声唤他。
楚倾城微微一笑,就算苍白憔悴如斯,他还是那个公认的天朝第一美人,仅仅一个浅浅的笑容就可以胜过满树繁花,赛过满园春色。
他抓住她的肩膀,终于忍不住收紧双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就像要把她压进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夏痕秋站在阴影里,看着紧紧相拥的一对男女。
他们很般配,都是举世无双的容姿。他们很相爱,可以为彼此牺牲生命。
那么他呢?
他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迈不开脚步,手心握得很紧,觉得自己的心脏憋闷得很,胸口难受透不过气来,一定是因为牢里的空气太浑浊,他需要新鲜的空气。
这里是天朝,如果是在尊国……
他忍不住想,如果这里是尊国,他会如何做,他可以如何做。
他扭过头,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楚倾城,还他清白。
他咳嗽了一声,走出了阴影,踱步向他们走来。
楚倾城听到声响,放开江岚,看到走进牢房的夏痕秋,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他抱拳作揖,“多谢夏兄照顾内子。”
夏痕秋顿了一下,镇定地回答:“不客气,应该的。”
江岚略有尴尬,内子?总之现在是说不清了,以后再说吧。
夏痕秋蹲下身,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诊断,片刻后说:“还好,腹脏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但你的腿……”他看了下他的腿。
楚倾城摇摇头,“大概骨折了吧。”
“唉,”夏痕秋叹气,“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江岚这才知道楚倾城的腿也受了重伤,怪不得就算夏痕秋进来,他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下得了手,钱财权势就有这么好吗?为了这种东西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做?
她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世界,所以她不怨恨,不埋怨,总是水过无痕,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她现在真的很恨。
“已经掌握了证据,一定可以救你出来的,你要坚持住。”江岚认真地说,“夏大人官复原职了,这对我们很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