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坤尚未答话,却听门房来报说云英侯前来道贺,黎广修微微一怔,这云英侯,不就是云波侯府的小侯爷云朗吗?黎府与云波侯府素无交往,他怎么也会来?
正疑惑时,云英侯云朗已经大步进了精忠堂,黎广修乍一见来人身材魁伟风度卓然,几乎认不出来了,记得上次见这小侯爷时还是为了清惜念书的事,当时看他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黎广修闲闲招呼道:“云世侄怎么有空来?”
云朗波澜不惊道:“听闻黎相喜得贵子,朗儿特来道贺!还奉恩师之命,特特捎来一份贺礼!”云朗边说边从袖中捧出了一个小木盒,高升忙上前接了过来。
黎广修疑道:“哦,不知云世侄所说的恩师是哪位?我也好回敬回敬。”
“黎大人不必客气,恩师说了,大人看了这盒子里的东西便明白了!”
黎广修便从高升手中接过那木盒,云朗忙又道:“恩师还吩咐了,黎大人最好还是无人时再打开查看!”
黎广修略怔了怔,端坐主位的太子云霁忽然笑道:“这可奇了,难道这里面竟是什么奇珍异宝,怕咱们看了去不成?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黎广修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尴尬,为证清白便故意轻松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女尊重生之拯救!微臣这就打开便是!”边说着便将那木盒拿起来,三两下便拆了暗锁,打开来众人一瞧却只有一张信笺!黎广修微微一怔,便将那信笺拿起来细细一瞧,竟然脸色骤变!
“黎大人,信笺上写了什么?”太子云霁问道。
“呃......没什么没什么,呵呵......不过是......几句贺词!”黎广修神色慌张道,一边忙将那信笺塞进了袖中。云霁便也没再追问,却暗自向小顺子使了个眼色。
彼时清惜也进了精忠堂,见云朗竟立在门口,不由心里一暖,便悄悄扯了扯云朗的衣襟,云朗回眸见是清惜,也不由暖暖一笑,清惜眼睛里便隐隐蓄了泪,焦急道:“云朗,我娘亲快被人害死了!”
云朗面色一凛:“什么?”又左右看了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说。”清惜点了点头,悄悄擦了眼泪,随着云朗出了精忠堂。
太子云霁怔怔望着清惜和云朗相携而去的背影,心里竟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涩,当他看到清惜用那么信赖亲切的眼神望着云朗时,竟生平第一次对别人生了强烈的妒意,他嫉妒云朗,甚至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云朗痛揍一顿!
太子云霁一直都知道,自己对黎清惜是有些好感的,可是不知何时,这种好感竟渐渐演变成了另一种强烈的情感,这种情感让云霁自己都感到惊惧,他会因为她而忽悲忽喜患得患失,他会为了她而冲动鲁莽不计后果,他更是因为她险些丧失了自己作为大辰储君的立场。
精忠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云霁却忽然有些莫名的寂寞和悲伤,父皇说的没错,她终究是黎家的女儿,自己终有一天会亲手处置了黎广修,自己和她之间不仅隔着身份地位,还有国仇家恨,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云霁独自斟满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悲哀的发现,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认为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竟然是:她心里念着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黎相府小少爷的满月酒结束的颇为匆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黎相忽然便没有了兴致,任谁敬酒都提不起精神来,太子云霁亦是一杯接一杯的独自喝闷酒,全然没有平日的和煦风雅之态,特使黎三小姐亦是神思恍惚,众贺客见主人家皆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也都识趣散了。
回到云玄宫,太子云霁便带了小顺子回了书房,房内只留兰幽一个人伺候,小顺子小心翼翼关了门窗,兰幽斟了茶便默然侍立一旁,太子云霁面色阴沉道:“得手了?”
“得手了!”小顺子忙从袖中摸出那张信笺来,双手递给云霁:“奴才初时还担心被他发现呢,岂料黎大人完全没有防备,只顾着和元道长打哑谜了!”
“他和元坤打什么哑谜?”云霁一边将那信笺拆开,一边疑道。
“好像是说什么眼神......”小顺子努力回想:“哦,应该是说谁的眼神像痴儿......”
云霁悚然一惊,怔了半日才又低头将那信笺打开,及至见了那信笺的内容,云霁竟忍不住惊骇出声:“怎么会......”却只说了半句便呆愣住了,表情惊惧凝结,仿佛陷入了沉思。
兰幽和小顺子皆吃了一惊,太子云霁从未如此失态过,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兰幽胆子大,悄声试探道:“主子......”
云霁仿佛没听到一般,脑子里只有信笺上那一句话:痴儿无思想,为谁了业障?上天有好生之德,黎相将此痴儿舍我吧!落款:天一书院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