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陆王妃命人传话说自已正忙,过会子就来,黛玉只得和墨扬坐在一处吃晚饭,好在身边有紫鹃还有北静王府的丫头陪着,黛玉半是尴尬的好容易吃完,撤下饭菜便端上了茶。趁墨扬没在意的功夫往门口望了望,还是没见到陆王妃的身影,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墨扬放下茶杯,问道:“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她原本不紧张的,谁叫紫鹃说了胡话。
墨扬笑笑,目光朝两侧一望,北静王府的丫头自动自觉的各自退后很远,紫鹃斟酌着没有离开,陪在黛玉身边,墨扬道:“有点如临大敌的感觉,是不?”
“这话从何说起?”倒不是敌人,只是突然之间,她更紧张了。
“坐立不安的,还不是如临大敌,你表面上稳当安座,实际心里盼着我快点离开是不是?”
黛玉呆愣愣的望着他,她的这心思,他怎么全都知道,只得慢吞吞的说道:“我没有。”
墨扬望望天空,阳光已不再炽热,太阳也快下山了,便道:“这院子后边有个小花园,我们一起走走,正好也消消食。”
说着,不容黛玉拒绝,起身往后走去,黛玉只得跟在后面,墨扬放慢脚步,等着黛玉赶上才说道:“紫鹃,去给你主子取件外衣来,风有点凉了。”
紫鹃答应了要走的时候,黛玉忙抓住她的衣袖说道:“我不冷,不用拿了。”
墨扬心中叹着气,紫鹃心知扬三公子或许有话要说,便跟在两人身后,黛玉见她不走,也就放了心,紫鹃度其意,渐离渐远,墨扬一回头,估量着紫鹃离二人差不多有一丈远的距离,心里高兴,这丫头毕竟晓事,果然不错。
“玉儿,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
“不晓得。”
“凭着你对我的了解呢?”
黛玉手指抚着路边的花朵,边走边道:“自在,逍遥,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不被人左右,自已能为自已的事情做主。”
墨扬哈哈一笑,说道:“小丫头,我可以理解成,你很希望过这样的日子吗?”
黛玉小脸微红,不经意间把自已的愿望竟说了出来,这时见他戳破,虽然害羞,仍然继续说道:“那又如何,我见你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若是不喜欢,早改变了生活的方式。”
墨扬见黛玉放松了许多,便道:“你的处境我又有什么不懂的,虽然有贾府太君保护着,你仍然有许多不遂心愿的地方,巴不得快点离开那里,回到自已家对不对?”
黛玉轻轻点头,“我的心愿你都明白,我只想和父亲在一起。”
“你父亲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墨扬渐渐的往正题上扯。“他早晚有一天要离开你,去另一个世界,就像我的父……亲一样,那个时候,你又怎么办?”
原来他的父亲不在世了,黛玉顿时对他起了怜悯之心:“儿时不懂事,只知逃气,不知孝顺父亲,等我终于明白的时候,想照顾父亲生活,父亲又远离了我,你问我将来如何,我也答不上来,估摸着总有解决的办法。”
“例如……出嫁?”
黛玉害羞的侧过身子佯装赏花,墨扬来到身边,歪着头看她,只觉得世上任何一朵花儿的美都比不上她的一笑,顺口说道:“若我有娶妻那日,一定与她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就像那对粉蝶,两个人你来我往,总要白头到老。”
墨扬说的认真,黛玉听的认真,再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心地,心中不免感动,做他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冷不丁的想起陆王妃的遭遇,黛玉望着他说道:“只怕有些事,并不是你自已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家族的寄托,需要绵延的子嗣,连北静王爷都不能为自已的事情做主,别人纵是有想法又能如何?”
墨扬一下听懂黛玉话里的意思,看来红叶在她面前抱怨过了:“北静太妃只是希望多几个世子罢了,不过就算妾室有所出又能如何,老太妃将门弟嫡庶看的很重,谁也越不过红叶,说到底还是水溶意志不坚定,与表妹纵然鹣鲽情深,心却总是安定不下来。”
紫鹃正在远处嗅着花香,冷不丁的咳嗽了两声,黛玉醒过神来,惊觉自已与墨扬竟说了这么许多,便道:“腿有点酸了,回院子里坐坐吧,兴许王妃姐姐来了呢。”
她敢来!墨扬不敢拦阻,摘了一朵小花递到她手中,说道:“我最喜欢这些不知名的花儿草的,那些牡丹芍药看似华贵,实际不堪一击,遇到点风雨就要折枝。”
黛玉见他的想法与自已的不谋而合,心里很是高兴,便道:“你看这园中小草,看似弱不禁风,随风摆动,实则最为坚韧,岂不闻:野花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等生命力又岂是温室花朵能比的。”
黛玉移步往回走,听墨扬在后边慢悠悠的说道:“若是这样的日子能继续,又会是何等幸福,玉儿,真希望将来能够常常这样,我二人吃过了晚饭,一同散步赏花论草,一同讨论人生的真谛,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春去秋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黛玉愣住了,也停下了脚步,只是没有回过头来,若回了头,一定会发现,墨扬此时的眼神无比真挚,无比诚恳,他的眼神一直胶着在她的背影上,一眼不眨的望着她满头青丝。
她在颤抖,墨扬不敢逼她,只是静静的望着,紫鹃走在前面也停住了脚步,奇怪的望着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姑娘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