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在码头挨整,哪能不怀恨在心,贾琏未给自已出气,她不敢怨,便把所有的仇都记在黛玉身上,眼瞧着荣国府大门近在眼前,周瑞家的先一步下轿,暗中指挥着众人将驼车往角门赶去。
雪雁撩起车帘,眼见驼车转向角门,一摔帘子说道:“四年前欺负姑娘还小,咱们走的角门,如今老爷过世,更没人给姑娘撑腰。”
黛玉心里也在犹豫,一步让,将来便步步让,只是方才周瑞家的话虽粗鄙,也有几分道理,老太太待自已再好,府里是太太管家,若与舅母争执,只能令老太太为难,想到这里,便在雪雁身边耳语几句,不大功夫,驼车赶进了角门,周瑞家的在车下假意服侍黛玉下车。
雪雁只当才看见,不满的说道:“姑娘,咱们怎么从奴才出入的门进来了?”
黛玉微笑道:“他们不知道咱们做着奴才的车,自然要从这门走,无妨的,咦,周嫂子,太太派去接我的大轿怎么也从这边来?啊,恕我忘性大,忘了是嫂子坐这轿来的,紫鹃雪雁,咱们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周嫂子辛苦了。”
周瑞家的气的脸都变了形,看黛玉乘小轿往里走,恨的‘呸’了一声,这时婆子们过来请示车上的东西卸到哪里,周瑞家的看着车装的满满当当,说道:“这些东西要请示了太太才能安置。”
蔡婆子一向与周瑞家的交好,遂来到身边提醒道:“周嫂子,这是林姑娘从南边带来的,应该送到老太太那院去。”
周瑞家的眼睛一瞪,啐道:“如今太太管家,这东西自然要太太先过目,放着别动,我回太太去。”蔡婆子好心提醒,反遭抢白,心中不郁,可如今只有周瑞家的能在太太跟前讨好,比自已更得脸面,只得忍下来。
黛玉到了贾母这里,未免大哭一场,贾母即心疼黛玉丧父,也恨林海迂腐,不能人云亦云,好好的连命都没了,因看门口有人一探头,像个老妇的模样,心知必是王嬷嬷,遂劝住黛玉说道:“好孩子,快别哭了,以后凡事都有外祖母给你做主,行李什么的都拉进来了吗?”
鸳鸯站在身侧忙道:“说是还在角门那里呢,奴婢方才着人去问,说要等太太过了目才能送过来。”
黛玉慢慢止住哭泣,悄悄望向贾母,见贾母似动了气,黛玉垂下头,心知这话触动了贾母的底限,果然贾母说道:“你带两个人去,传我的话,林姑娘从南面带回的东西不必入咱家库房,一并送到她的屋子。”
贾母哄着黛玉道:“姐妹们早就盼着你回来呢。”话未说完,就见迎探惜三姐妹联袂而来。
探春瞧黛玉双眼红肿忙劝道:“姐姐纵然心里难过,也要顾着身子才好,天上还有姑爹姑妈看着,你这样糟蹋自已才是大不孝。”
迎春惜春也在一边劝说,贾母见黛玉不再流泪,心情大好,便道:“和姐妹们回你那屋子去,也见见王嬷嬷,她可念着你呢。”
探春伸手拉着黛玉,几个人奔后面走去,惜春边走边道:“咦,宝哥哥呢,那会儿还说要亲自到码头去接林姐姐,一大早的就没了影子。”
探春虽与黛玉并排走,仍然瞅着机会回过来头看了惜春一眼,惜春不明白探春的眼神,她不知道,探春却是知道的,宝玉一大早就被太太打发到舅老爷家去抄经书,今儿回不回得来都是两说。
这些日子以来,宝玉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只有紫鹃偶尔提起这个名字,黛玉理不清心中的思绪,对宝玉即盼着见面,又害怕见面,即有渴望,又有无端的排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时鸳鸯带着人将东西俱都拉了回来送到黛玉屋里,贾母叫过鸳鸯嘱咐道:“往后有关玉儿的事,你多提点她,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和二太太产生大的矛盾,婆媳关系处不好,将来玉儿会很为难的。”
鸳鸯深知贾母心意,安慰道:“二太太对林姑娘虽然不济宝姑娘那样亲热,亲戚面上还算过的去,都是底下人弄鬼儿,像今儿这事,二太太未必知道。”
贾母半闭着眼睛,知道鸳鸯是刻意在安慰她,王夫人的肚量,自已还不知道吗,无缘无故的,宝玉去舅老爷家抄录的哪门子经书。
周瑞家的到了荣禧堂的时候,正赶上王夫人与薛姨妈母女坐着说话,一眼瞧见周瑞家的脸颊红肿,忙问是怎么了,周瑞家的未等开口,先哭了,王夫人便道:“好好的哭什么?”
周瑞家的遂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讲诉她今儿的委屈,王夫人越听越气,一拍桌子骂道:“不坐家里特意预备那轿子也就算了,她有孝在身,倒也合情合理,可不管怎么说,她是这府里的人,怎么眼看着你受委屈,连句维护的话都不说,琏儿呢,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周瑞家的不敢说贾琏的不是,只是泣道:“琏二爷当时并没在跟前,林姑娘原是主子,奴才就受委屈也是该当。”
“她算是哪一门子的主子?”
赵姨娘捧着茶盘在旁边看热闹,这会子太太生气,薛姨妈是亲妹妹不好参与,正是显脸卖好的时候,忙过来倒了一杯茶捧到太太跟前,道:“要说这林姑娘也是,咱家大小姐封了贤德妃,这是多大的喜事,她不说跟着欢喜,反而要守什么孝,连太太特意为她预备的宽敞大轿都不肯做,显见得根本就没在乎这喜事。”
“你满嘴里胡扯什么,主子这里说话,也有你混插口的份,还不出去。”
赵姨娘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