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桂香在床上翻了一整晚也没睡着,脑子里都是那人的话:“后天就走!”后天吗?她甚至没能和他单独说上一句话呢。
初一早上,桂香和桂平一起去了徐老汉家里。桂平外公和外婆早没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许老汉也照样疼。
一夜的雪早将那人昨晚离开时候的脚印淹没了……桂香望着那空荡荡的路忽的生出了几分寂寥之意。
桂平拿着给他姥爷的红枣白糖包,大步往前走,见桂香迟迟没跟上了,急的直跺脚:“姐,你倒是快点啊!”
徐老汉早准备了两个厚厚的红包等着这两个娃娃来。他常年一个人在家,生活得总是粗糙些,年前怕桂香这丫头大年初一来他家打扫卫生,特地将家里收拾了一翻,昨晚过年,贴上了桂香写的春联。
他这腿现在是一受了冷气就疼,昨天单福满来叫他去过年,他嫌外边冷才没去。
桂平最喜欢喝徐老汉酿的米酒,甜而不醉,下了汤圆更是一绝。两人走到他家后,鞋子裤子都湿了,幸好桂香提前准备了鞋袜,湿漉漉的鞋子放到灶洞里烤着。
好在外面太阳出来的了,桂平找了把洋锹,将堆在他姥爷门前的雪扫了干净。屋檐上时不时地往下面掉大雪块子,“嘭”的一下溅起一片水花,冰吊子从屋檐上落下来,像是碎掉的巨兽的牙。
桂香脑子全是那个清晨磨豆腐的场景,他分明很冷,却脱了衣服给她打瞌睡。
徐老汉叫他外孙女给解个线,叫了半天也没见她反应,桂平倒是丢了洋锹来了。
桂平在她头上敲了几个毛栗子:“姐,你想什么呢?”
……
徐老汉留了这两个娃娃在他家吃了晚饭,桂香将厨房里收拾停当才拉着桂平往家赶。
太阳下去了,地上那些雪水复又冻得硬邦邦的,滑的很。天黑的早,路已经看不清来了,水塘村的那些树木也渐渐变得影影绰绰的了。
终于到了院子门口,桂香总算喘了口气,桂平这人不知怎么的到了家门口不动了,桂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门边竟倚靠着个人。她的心一下像叫人狠狠捏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
那人从黑暗里走出来,颀长的身段,那双眼朝你看来的时候带了些清光,直叫人难以忽视。
他朝桂平笑了笑:“借你姐一会儿。”
桂平从小拿春生做偶像的,自然没什么反对,径直推了门进去。
桂香呆呆地立在那里不敢动了,她手心团的都是汗珠:“你……你怎么来了?”
春生一步步走近,一下捉了她的手捏住:“我想见见你的,单桂香。”
桂香猛地朝后退了一大步,这人却比她更快,像是守了许久猎物的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桂香吃痛,惊呼出声。
他连忙捂住她的唇小声道:“别吵,别叫里面听见了。”
鬼使神差的,桂香竟安静下来了。她唇上的热意却烫得他手心都疼……
“和我去个地方,我有话要和你说。”
桂香使劲挣脱,却没有成功:“我不去,我得回家,你有什么话,现在说。”
春生见她不肯,一把抱了她,这人的腕力竟大的惊人。
才走出去几步,桂香就投降了,“侯春生,你放我下来,我跟你去就是。”这大村大巷的叫人瞧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她爹教女无方了。
春生放了她下来,大步地在前面走,桂香只得小跑着跟了他去,不知道这人要带她去哪,天寒地冻的。
“喂,你慢点啊!我累死了!”
那人果真放慢了步子等她,没走几步桂香猛地打了个喷嚏出来。
春生转头直拧眉,桂香以为他是嫌自己不卫生,连忙说了个“抱歉”,谁知这人竟解了自己的围巾径直绕到她脖子里去:“雪后寒,怎么不多穿点。”
“我又不冷!”这丫头还嘴硬,惹得春生只想笑。
黑暗里走了一段乱,桂香估摸着大约是出了村了,春生这才又握了她的手:“单桂香,你可真狠心。”
“什么?”他没有来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哪里狠心过了?
春生没有立刻回她的话,而是一路拽着她上了大路,今晚没有月,只剩几粒亮星挂在头顶。
走了不久,那人忽的顿了步子:“到了。”
桂香这才瞧见是那片竹林,这边上种的几株腊梅花开了,空气里氤氲着那股似有似无的香,
她身上淡淡的气息和那花香混合在一起,叫他直要疯魔了去,桂香使劲掐了他才叫他松开自己,但他立刻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要吻她……
桂香猛地退后一步,感觉到怀里的人经不住的颤抖着,春生忽的松了她,转而抵着她的额头道:“我每次闭上眼,都是这片竹林,然后你就在那片竹林前面朝我笑。这些天,我想你想得快疯掉了,所以我回来了,我的假还没批下来呢,回去等着受罚……桂香,你呢?你想不想我?”
桂香半天没说话,幸好天黑他瞧不见她眼底的泪花,她心里也没啥底不敢回应他什么。抬了袖子胡乱抹眼泪。
春生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一把捉了她的袖子,逼迫般地问:“你做什么哭?”
“春生哥,你一直做我哥哥……好不好?”她怕,怕往日的不幸再上演一遍,倘若真是要走一遭痛苦,她不愿对象是他,只有亲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春生没想着她这么回应自己,猛地松了她的手:“好……”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