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都送到我面前了,我岂有不收之理?”孟弈白高高举着小坛子,打量着上面的芍药花,没有在意一直蹦跶着要抢回来的叶小清,“这堆红,莫不是你流了鼻血滴上去的?”
“这是芍药啊!”叶小清本就够不着,被他这一说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一点欣赏水平都没有!还给我!”
“你不说,我还真瞧不出这是芍药。”他又瞧了那芍药几眼,径直走到书案旁,将小坛子搁在书案上,顺带着点了书案上的烛火,烛火摇曳,整个内室才明亮了一些。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还了,叶小清气得要命,没有跟上去,依旧站在槅门前赌着气。
孟弈白坐到书案后方的梨花木椅中,悠哉乐哉地打量着那白釉小摊子,“你近些时候在客房里屯泥巴,就是在捏这个?”他伸出手去碰了碰那层白釉,“为何要送我这个?魍”
她本来不想解释,但坛子都送出去了,不解释解释她怕他不懂,这才服了软,不情不愿向前迈了几步,小声嘟囔着:“你这破地方连朵花都没有。”她咬了咬嘴唇,“这儿一片绿油油的,好歹得有点红不是?”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指了指坛子上的芍药,“这不,我就送了你点红。”
锦鲤在坛中慢悠悠地游着,口中吐着泡泡,孟弈白用指尖碰了碰锦鲤的小脑袋,它受到惊吓立马在坛中逃窜了起来,尾巴拍起的水落在书案上檎。
叶小清侧着头看着他,要是以往有什么弄脏了他的书案,他免不了皱眉,这回他居然意外的平和,没将那锦鲤就地正法。
兴许……这次他喜欢她送的礼物?
想到这,她心头的火气消了一大半,居然有些莫名的雀跃,她走到书案前,伸出手去撑着书案,犹豫许久还是说了:“有个事,我还没跟你说。”她试探一般道:“我答应孟弈安了,我明天就跟他回永昌。”
她话音未落,孟弈白逗弄锦鲤的手指一顿,锦鲤拍起的水珠溅到他的指腹,晶莹的水珠在他指腹上摇摇欲坠。
叶小清望着他,等着他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他说什么,只是很想知道他的态度。
夜风阵阵,顺着窗棂吹入内室,烛火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映在墙上,过了半晌,孟弈白收回了手,抬眼望向她,眼中毫无波澜,他的声音也毫无波澜,“好。”他顿了顿,“到时候何寒会跟着你,你们小心为上。”
他的叮嘱刻板且生硬,像是在说一件平凡无奇的事,叶小清忽然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脸都垮了,声音也低了:“……我知道了。”
她这次去永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亦或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江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在江宁王府,他们只隔着几个小院落,隔着几道长廊,有时候在王府中散步都会不期而遇,但今夜之后,便是隔了千山万水,她知道永昌在北边,常年飘雪,江宁在南边,夏花绚烂。
这个白釉小坛子,就当做她送给他的临别赠礼。
“时候不早了。”叶小清低垂下目光,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但她声音里的失落难以掩盖,“……我先回去收拾了。”说罢,转身要走。
她低迷地转过身,还未迈出步子,手腕忽然被紧紧攥住,带着强硬的力道。她回过头去,只见孟弈白站起身来,隔着一方书案伸手来拉住了她。
“给我站住。”他的脸上难得没有表情,声音不复刚刚的平静,“你去永昌,王兄不会亏待你,什么都不用带,只需要带上这个。”
他说着,看到叶小清一脸的疑惑,确定她不会走,才松开了她的手腕中取出一个物什,递到她眼前。
他掌心中是一个铜质小盒,淡金色的铜面在烛火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盖子上是简单的花纹,这个小盒她有些印象,是那日上街孟弈白给她描眉用的眉黛。
“瞧你那粗糙的样子,王兄会对你上心才怪。”他斜斜勾起唇角,眉梢眼角带上熟悉的嫌弃意味,“虽然描眉之后还是丑,不过会好些。”
叶小清看了看眉黛,又看了看孟弈白的脸,目光在二者之间来来回回荡了好几个来回,末了一巴掌拍在他掌心上,亏了他及时合上手掌,否则那盒眉黛兴许会被拍掉。
“你说谁粗糙!”她气不打一处来,瞪大了眼睛,“你说谁丑啊!”
孟弈白将眉黛“啪”一声放到书案上,紧挨着白釉小坛,惊得锦鲤乱游,他说得分外直接,毫不避讳:“你。”
“你!”叶小清张了张嘴就要骂人,可是事到临头想不起什么骂人的话,她只得四下找了找,随便拿了一本书卷了起来,抬起来正对着他的鼻尖,“孟弈白你个混蛋,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叶小清这辈子都没想到,她有朝一日居然会在出云阁跟孟弈白干架。
这一架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个出云阁的下人都去休息了,侍卫也只是守在最外层,可算是没人劝架拉架,她拿着书卷打得酣畅淋漓。
书案上的书落了一地,还踹翻了好几个香炉,梨花木小桌翻倒在一旁,凳子早就七零八落不知滚到哪去了,就连挂着的帘子都被扯了下来,上面还带着两三个脚印,就差把窗户跟门都卸了。
从内室打到外室,再从外室打到内室,孟弈白并未尽全力,只是在躲闪,顺带着嘲讽她,她一听到他的嘲讽不由得更为生气,就算是累的直喘,也得张牙舞爪扑上去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