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阿米道:“奴婢会完成第司交派的任务,惟愿第司莫信阿穆尔格格一面之词。”
藏王扯着嘴角麻木地笑了两下:“她的辞令有什么要紧,她很快就要嫁给拉桑汗了,嫁过去之后是不是我们的人,都还是未知数。”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倒是你的容貌……一旦被她认出,恐怕会坏了我的大事。”
玛吉阿米不知藏王此刻心里正在盘算什么,不过见他的表情,似乎心中已经有了计谋。藏王是绝顶聪明之人,从小就对医术药理颇有研究,后来在医学理论上造诣精深,曾主持修订过大部头的《四部医典》,对于各种医方和藏药拿捏得当、融会贯通,也曾救过不少人的命。
藏王道:“……这件事容我回去想一想,你与宝音姑娘在此好好相处,切不可再出是非。”
玛吉阿米和宝音姑娘同时答道:“请第司放心。”
藏王桑杰嘉措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说话便起身走出了蒙古包。玛吉阿米和宝音姑娘双双出门,恭送王家千岁上马。一个月后,藏王派来了一个人,交给玛吉阿米一包药粉,说是第司命她将药粉涂抹在脸上,三日不可洗脸。玛吉阿米跟随藏王多年,一看就知道这包药是有毒的。
却说仓央嘉措那日失魂落魄地回去了,这一来一回引起诸多密探的注意,其中各方面耳目都有。仓央嘉措回去后,半个多月不曾走出喀当基,废了早课、晚课不说,还不许任何人诵经念佛,对佛菩萨慈悲本愿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他自己更把每日一餐的日中一食也废弃了,只靠酒水度日,整个人萎靡不振,忽尔大笑忽尔又大哭,像一具六神无主的躯壳。
上师们再也管不了这个中了魔魇的活佛,一致同意将此情此况报告给藏王,并附上他所作的颓靡诗几首,让第司看看:
杜鹃从门隅飞来
只为思念神柏
神柏变了心意
杜鹃只好回家
太阳环绕四大部洲
绕着须弥山顶转圈
我思恋的情人
一去再没回转
去年栽下的青苗
今年已成禾束
青年衰老的身躯
比南弓还要弯曲
藏王焦急地赶来,见寝宫里除了空酒瓶子就是废弃的草纸,没人,他又来到后院的桃花园,见仓央嘉措一个人站在开败的桃树之间,面对着龙王潭发呆,头发和胡须都长了出来,就如同他诗中说的那样,仿佛比以前苍老许多。藏王见此情形,知道光靠劝说是不行的,于是便心生一计。
他走过去,在仓央嘉措耳边悄悄地说:“小王深知莲座心意,对于此事,莲座是否愿意听一听五世达/赖在世时是如何处理的?”
仓央嘉措拎着酒瓶,并不回头:“说吧,把你们想说的话一口气都说完,然后让我清静一下。”
藏王压低声音道:“小王曾听闻五世法王有一次在去哲蚌寺的路上曾经只身抄小路去了一个贫民的家中留宿,那家里的女人相貌姣好、年纪也不大,法王当夜与她在室中乐空双运,她男人因此得了许多珠宝,并愿意为此事保密。”
仓央嘉措“哼”了一声,喝了一口酒,淡然地说:“本座若想乐空双运、破了金刚大定,第司的小女儿几年前就愿意奉陪,何必留到现在。”
藏王感觉很没面子,刚要说话,却被仓央嘉措塞住了嘴:“第司身负重任,何不早些下山。”
藏王感情至真地说:“莲座,小王是担心您的身体呀!”
仓央嘉措却不以为意:“如今局势危急、如霜似雪,此等小节第司何须挂怀,况且本座只在宫里喝喝酒、作作诗,比起到山下醉酒生事、寻花问柳不是强很多么。”
藏王深深地叹息一声,悄然离开,由此便生出了给玛吉阿米改容换貌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