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谈会在一间会议室举行,有五十多人参加,包括苏联的教员。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假如我生活在苏俄会怎么样?”林子轩提出了一个假设。
这个假设让在座的青年思考,这其实就是代入感。
想象自己是一个苏俄人,生活在这个国度,会过上什么生活。
“如果我生活在这个国家,我的没办法出版,我的电影无法通过审核,我的产业会被收归国有,我或许无法保证自己的基本生活。”林子轩继续说道。
这句话让蒋京国暗自捏了一把汗,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其他人错愕起来,他们没想到林子轩在这种场合会说的那么直白。
“我是资本家,在这个国家自然会觉得痛苦。”林子轩坦诚道,“为了生活下去,我可以改变自己,学着写一些表现革命或者赞颂国家的摄革命题材的电影,甚至是进入政府,成为官员。”
在座的人疑惑起来,这是要向着革命靠拢么?
“改变之后我能够过上安稳的生活,这就是环境对人的改变,但这样我就感觉满足了么?不会痛苦了么?”林子轩反问道。
“我变得和别人一样,我分不清自己和其他人的区别了。”他忧虑的说道,“在莫斯科的街头,我看到所有人穿着几乎相同的衣服,露出相同的神情,我分不清他们之间的区别。”
“你这是资产阶级自由化!”一位青年起身高呼道,“打倒资本家,打倒资产阶级自由派。”
“穿相同衣服是人人平等的表现,消灭了阶级,这是社会的进步。”有人呼应道,“你这种高高在上的资本家怎么能明白。”
“苏俄不欢迎你,滚出去。”有人叫喊道。
“我正准备离开。”林子轩平静的说完,走了出去。
走出会议室,他不由得露出了苦笑。在这里说这种话果然是自讨苦吃。
他原本还想讲的更多,却不得不中断。
他一直崇尚的是百家争鸣的时代,各种思想碰撞交锋,多元并存。从而产生多元的文学,如此文学艺术才能蓬勃的发展。
他还想从个人和国家的角度来讨论在苏联的见闻。
但他不会为了讨好这些青年而说假话,为苏联歌功颂德,这是做人的底线。
和来的时候受到的迎接不同,林子轩走的相当孤单。只有蒋京国把他们送到火车站。
坐上火车,林子轩暗自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苏联当局会为难他呢。
看来不被重视也有好处。
冯程程担心的望着丈夫,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事情她听说了,她怕丈夫一时想不开。
以往林子轩在国内大学演讲和讲课都会受到欢迎,这是第一次被学生轰走。
“你说我是不是太较真了,其实说点好听的也没什么难的,我演过电影,演戏很容易。”林子轩自嘲的说道。
“我可不想你说假话。”冯程程宽慰道,“假话说多了会成习惯的。到时就听不到真话了。”
“说的也是,这个坏习惯还是不要有的好。”林子轩点了点头。
火车开动,他望着车窗外的莫斯科,不由得想起后世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这首歌曲旋律优美,在后世流传甚广。
林子轩轻声唱了起来,其中有这样的歌词。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声响;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儿留在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他看出冯程程的担心,想用这种方式来打消妻子的顾虑。
对于这次的遭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有点遗憾,如果能让他把话说完就好了。
冯程程在学校里学过音乐,音乐和绘画都是女孩子喜爱的课程。
她听着林子轩的哼唱,感受着这首歌曲的旋律,和歌词结合起来,就像是一首流淌着的诗歌。情景交融,极富魅力。
“你不是不喜欢莫斯科么,怎么会写这首曲子?”冯程程不解道。
“是因为有你在身边,莫斯科才变得美好起来。”林子轩回答道。
以往,他很难说出这种情话,这次是想转移妻子的注意力,忘掉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不愉快,才说了出来。
说出之后,他发觉也不是那么难为情。
“骗人的吧。”冯程程心中欢喜,却还是娇嗔道。
“我可没养成说假话的坏习惯。”林子轩一脸无辜道。
两人嬉闹一阵,把心中些许的不愉快抛在脑后。
林子轩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歌词和曲谱写下来,给了冯程程。
这是他对莫斯科最后的纪念了。
1926年4月9日,林子轩结束了苏联之行,从莫斯科返回中国。
在中国的北方,张座霖的东北军正和冯羽祥的国民军激战。
早在三月份,冯羽祥知道打不过张座霖,便宣布下野,带人由绥远启程前往苏联考察,不给张座霖挑起战争的借口。
冯羽祥到苏联是想得到苏联的支持,他不甘心政权落入张座霖手中。
没想到,他刚走到蒙古的库仑,北平便发生了著名的“三一八惨案”。
冯羽祥的部将、时任京畿警卫司令的鹿中麟没有阻止警察镇压学生,使苏联怀疑冯羽祥的革命精神,让他暂缓前往苏联。
直到5月份,冯羽祥才来到莫斯科。
这时候,张座霖并没有因为冯羽祥的下野而放弃消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