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笑道,“……咱们一家子祖孙聊聊天拉拉家常,说什么禀报不禀报的!快说来听听,又有什么新鲜事?”
惠怡眉微笑道,“今儿我收到上海福旦大学寄过来的正式聘用书了,自八月底开始,我就要去福旦大学当讲师教书了……而如今也已经快六月了,我想着,还是早点过去,把房子打扫打扫,怎么也要收拾个落脚点下来……”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白莹莹就阴阳怪调地打断了她。
“哟!这天还没黑吧?怎么就有人说起梦话来了……还去福旦大学当讲师教书?怎么你觉得……在福旦大学其实是个幼儿学堂来着?就凭你?就凭你留了两年洋上了个什么野鸡学校,也好意思说去福旦大学教书?”
惠怡眉并没有理会她,继续对严氏说道,“……前两天回娘家的时候,我娘家嫂子请人算了个乔迁出行的好日子,就在初三。”
林大太太失声道,“……六月初三?可今儿已经五月二十七了呀,哎!只有七天了!你这孩子……怎么瞒得这样紧?这,这只有七天了,收拾东西哪里收拾得过来!”
惠怡眉笑着对婆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和子谦去了上海,先在我四哥家里落脚,那边的事,自有我四哥四嫂帮着安顿……”
严氏沉默不语。
白莹莹见惠氏女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心中更是忿忿不平。
“我们林家的女人,万万没有在外头抛头露面的道理!你看看你的婆母大太太,不还是一样在祖母跟前立规矩?”白莹莹尖锐地说道。
惠怡眉终于正视了白莹莹一回,微笑道,“嫂子,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去福旦大学当讲师教学生念书……这就是在外头抛头露面了?那你呢?你成天在厂子里跟一堆男工人厮混在一处……”
“怡眉!”林岳贤装腔作势地喝止了她。
惠怡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伸出纤纤玉指掩住了自己的嘴,还轻轻地“啊”了一声,俏脸绯红。
林岳贤对林岳鸿说道,“大哥,怡眉她嘴快,说出来的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我再好好训她……怡眉,快向嫂子赔个不是!”
惠怡眉果然站起身,朝站白莹莹盈盈下拜,娇滴滴地说道,“嫂子,我给你赔不是了!都怨我嘴快,把不该说的给说了出来……”
白莹莹气得……脸都变了形,还喘起了粗气!
这惠氏女说的话可真气人!她没说她说错话,而且是说她把不该说的说了出来,这也就是说,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应该说出来”?
“祖母!”白莹莹不依不饶地转向严氏,诉道,“您瞧瞧……我,我在外头为了林家辛苦操持,她,她还这么说我!”
“够了!”林岳鸿突然低喝了一声,“弟妹也已经向你赔了不是,你还待怎的?”
白莹莹一愣,心知丈夫是偏向惠氏女的了,不由得更是气苦,当下就捶胸哭了起来,“……真是造孽啊!我这么天天劳心劳力的在外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养了一群白眼狼啊!祖母,您也不为我说句话……”
惠怡眉站直了身子,腰杆挺得笔直,劝道,“嫂子,你不必这样……既然总看我和子谦不顺眼,我们早些走了,你也快活。”
白莹莹又是一愣。
严氏喝道,“好了好了,你是做嫂子的,别动不动就又哭又闹的!当家人的体面呢?日后你出去和别人谈生意,谈不拢的时候也这样撒泼?”
白莹莹的哭声顿时就收住了。
严氏看着惠怡眉。
惠氏女嫁到林家也快三年了,老实讲,大家养成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惠氏女端庄大方,娴淑贞雅,在后宅里立得起规矩,出外头也镇得住场面……要是以后有了孩子,她也肯定能把孩子教养好!
这么一想,严氏忍不住看了白莹莹一眼,叹了一口气。
真是娶妻不慎毁三代啊!
严氏思忖了起来。
惠氏女说,她要去上海教书?她要去,就意昧着子谦也会一起去……不过,自然不能让子谦去,毕竟家里的厂子刚刚才建起来,目前从德国运回来的机器还只到了两台,万一这机器有些什么问题的话,一来她怕自己这一方的人和罗曼语言不通不方便处理,二来她也害怕罗曼和子谦之间有没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以至于子谦走了以后罗曼会不会故意找茬。
这么一想,严氏便和颜悦色地说道,“怡眉啊,上海离家远着呢,快别想那些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你和子谦赶紧生个孩子……”
一听到严氏说起“生孩子”这三个字,惠怡眉便知严氏是想转移话题。
她红着脸把话题又转了回来,笑道,“祖母,其实上海距离储云镇也不算远,坐汽车只要三个小时就能到,您要是想我了,周末我和子谦就能回来……再说了,我们得响应政府的号召呀!嫂子这样能干,以弱质女流之躯,扛得起林家那么大的一片产业……我自然是不敢和嫂子相得并论的,但也不能丢了我们新时代新女性的脸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嫂子也念过福旦大学吧?难道,我去福旦大学教书,还能给林家抹黑不成?”
严氏皱着眉头打量了惠怡眉一番。
“要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去了,就留我一个孤老婆子守着这片废瓦……”严氏转而用孝道来压制惠怡眉道,“我年纪大了……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