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铭川相信自己的灵觉,那几件东西绝对是真品,但他知道一个道理——“买的永远没有卖的精”,要说有人肯拿三十万的东西来换十万的东西,他怎么也不相信。八字胡的行为怪异,背后必定有什么名堂。古玩市场就是个江湖,坑蒙拐骗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也犯不着为这么个人儿上心,见八字胡走了也就算了,但回头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中午边,原本热闹拥挤的广场此刻变得宽敞起来,一多半摊位已经撤走。那些还在穿梭的人流一眼便知都是游客,现在地上就算有好东西,也多被摊主收起来了。
一上午捡了一面铜镜,看了半本《闲情偶寄》,杜铭川觉得很值。他又回到小吃城,要了两个蟹黄汤包、一只烤乳鸽和一份宁氏鳝丝饭,算是简单犒劳自己。城隍庙小吃城的东西号称申州最正宗的地方风味,其实也就那样,杜铭川总觉得申大门口的大排档更合胃口。吃完东西,从越来越拥挤的人流中挤过,离开广场进入古玩一条街。两边是古色古香的店面房,来这里闲逛的游客大多就是看看城隍庙一带的古街特色,加之古玩店家热心招呼的从来都是带着货或者带着钱的主儿,最厌烦外行人进去东瞅西瞅地看热闹,所以虽然街面上依然有不少人,店里面却非常清静。
杜铭川随手推开一间店门走进去,柜台后面的电脑前坐着一个人,也不知是老板还是伙计,鼠标不停点着,大概在玩什么游戏。杜铭川进来的时候,那人抬头瞧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盯紧了屏幕,手指继续按动着鼠标。杜铭川也不着急。先晃悠了一圈,灵觉一件东西一件东西扫过,发现货架上及柜面上摆的几乎没什么好货色。靠里的架子上都是瓷器。明显带着做旧的痕迹,这样的东西即使不用灵觉。他也能看出来。外面的货架子上放些雕刻杂件,也都是些粗糙的现代工艺品。中间货柜里摆的玉器倒是有几件纹理细腻、质感不错的,不过杜铭川对玉器所知有限,既断不了产地,又断不了年代,也就凭灵觉做个简单判断而已。
没有见到铜镜,也没有见到好东西。杜铭川就从店里退了出来。这样走了几间店铺,大多差不多,偶尔也能看到不错的东西,他就随口问问价。店里的伙计或老板见他开口问的都是店里的真品。自然态度就不一样,泡茶闲聊的不在少数。古玩行就是这样,外行除非用钱才能砸出店家一张笑脸,要是内行,身上一个子儿没有也没关系。照样好茶招待。
杜铭川拿出身上的铜镜让店家鉴定,正如八字胡预料的一样,没人认为这东西是真货。漆面上看不出毛病,问题就在纹饰和包浆,尤其是这种不相搭的纹饰。一眼就是假货。杜铭川就笑笑,把铜镜收起来,冲店家作个揖表示感谢。要是有看上眼的,也和店家谈谈,谈得好就买,谈不好就走人。这么一路下来,他的铜镜没搞明白,手里却多了一块端砚、两颗青田冻的石头。他索性又到邻街的小商品市场买了个咖啡色的小挎包,将几件东西往包里一塞,夹着包继续往古玩街的东头逛去。走了大半天,身上已经沾了些风尘,头发也凌乱,再夹个包,这样子倒有几分倒腾东西的江湖跑客的样子了。
古玩行里把自己不开店,却到处倒腾东西,尤其是专从农村收东西来卖的人叫做“铲地皮”的,也有叫“游击队”的。杜铭川现在就像个铲地皮的。这位新加入的游击队员挎着包,包里装几件东西,东家西家地跑,跑一家就拿出铜镜来问问,偶尔收几件看上眼的东西,当然也没忘记顺便打问一下“李秀儒”是什么人。不过这位八字胡说报他的名字行里人都知道显然是吹嘘过头了,因为杜铭川问了好几家竟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此后的杜铭川就正儿八经地当起了游击队员。每天一早出门,有早市就逛早市,没早市就四处晃悠,参观博物馆、逛老胡同、看老建筑,到了晌午就去古玩城,从城隍庙到云州城,从藏宝楼到东台街,一个多月逛下来,他收获颇为丰盛。除了银行卡里少了一百多万叫人心痛外,天韵楼刚装上的多宝格上倒是多了不少东西,而他对古玩的了解和鉴赏能力也是一日千里,这自然仰仗了身上的灵觉之力。另外,他发现这种找古玩的方式竟是锻炼灵觉的一种好途径,和他当初在海上用海水锻炼灵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是得细微精巧之妙,一个是得博大雄浑之强。
这段时间也不总是一个人逛,丁少安看着天韵楼多出来那一堆杂乱古怪的东西也颇为好奇,抽空子就黏着来开几回眼。有时候楼兰也穿一身尽量掩饰身份和美貌的普通装束陪着他。楼兰虽然不在古玩行里玩,但见识显然比杜铭川多,眼光也颇为毒辣,配合杜铭川的灵觉,俩人倒是相得益彰地找到了不少好东西。而更多的时候,杜铭川却是带着兰剑。时近过年,大学放了寒假,在学校听课的兰剑也闲了下来。这个少年的沉稳气度到哪里都给人深刻的印象,加上他手上那把阴阳尺吸引了不少古玩行家的目光,一来二去,几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两个年轻人。唯一的遗憾就是杜铭川手头那面铜镜,除了那个再没见过的八字胡,就没人说这玩意儿是真品。
每个周末的早市,杜铭川都照旧来城隍庙,除了淘货,也是希望再碰上李秀儒,倒不是为了换他那三样东西,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那天他正蹲在地摊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