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了头顶最后一丝光亮,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空气里尽是雨点激起的泥土腥气。
“啪”的一道鞭影划过被闪电耀白的世界。猝不及防间七海的袖子被龙二撕裂,带着倒刺的鞭子紧紧缠绕在她握刀的手腕处。
“呵呵……七海小姐,我龙二虽然不堪,也是个知道怜香惜玉的男人。您贵重的双手还要制造雪片,如果伤到了可就不妙了呢……”龙二得意的一笑,却带的胸口的刀伤一阵阵的抽痛,这个笑便走了样,变作扭曲的狰狞。“跟我走吧?虽然江户的生意出了点儿问题,但只要有你在,我随时还可以东山再起。这一次,没有红子,只有我,和你。”
手臂和脸上带着鞭子抽打的血痕,单薄的和服裂开道道口子,被雨水浸的湿透,贴服在身上,七海雪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手中的怀刀纹丝不动,依旧握得很紧。她沉默着。
“七海小姐……别再无意义的反抗了,想想您的父亲……”
“我父亲死了。”七海雪淡淡的开口,没来由的带着一丝凉,“你,是坏人。一直都在骗我。”
“啧,原来红子真的都告诉你了。”龙二无奈的笑笑,雨水打在脸上冰冷生疼,他却不敢伸手去擦。对面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变了一个样子,看向他的黑眼睛亮的惊人,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此收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欠,如何?”
“两不相欠……”七海雪低声咀嚼着这短短四个字,眉头越皱越紧,“两不相欠?”
“……这几天,官差和黑道的混混们对我盯的可不轻呢,他们的狗鼻子灵得很,出了江户城,我就连一天都不敢耽搁。万一让他们顺着我的气味儿追到您这里……?”龙二欲言又止的环视四周,舔了舔落在嘴角的雨水,“放了我,您也可以逃命。七海小姐是高贵的武家的千金,不要随随便便把命浪费在我这种小人身上……那个……时间,可不多了。
鞭子在半空中绷得笔直,秋雨伴着雷鸣,院子中的两人无声对峙。
隐隐的,暴雨中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喊叫。龙二和七海的表情都是一凛。
“我可以放你走。”七海左手执刀,侧收于小臂后侧,被鞭子绑缚的右手仍立在胸前。
“这就对了。”龙二勾唇一笑,闪电划破天地,他猛地一抖手腕,鞭子收紧带的七海一个趔趄。他狠狠拽住鞭子,将少女带向怀里:“可惜迟了,七海小姐还是跟我一起……唔!”
一招投怀送抱,七海的怀刀顺着鞭子的力度深深插进了男人的侧腹。
“我可以放你走,不过绝不是两不相欠。”抽刀后退,七海喘息着拨开粘在脸上的长发,“现在……你,可以滚了!”
“你……哼!”呼喊声越来越近,龙二恨恨瞪了七海一眼,捂着腹部钻进了草丛。
“哈。”
“哈。”
“哈哈……”
颤抖着抱紧手中的刀,七海缓缓跪坐在雨地里。<
仙道的手下在山脚下撞上了寻迹而来的铁男一伙儿,两方在雨夜中胡乱打了一场。火绳枪受潮哑了火,虽然铁男急令撤退,仙道也折损了不少人手。匆匆赶到熟悉的小院,只瞧见门窗大敞,石板路上还有雨水未曾冲散的淡红血迹。
“大人?”相田彦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询问地看向仙道。
仙道抬手,众人沉默着后退几步,小院被刀光重重包围。
“阿雪姑娘。”仙道朗声开口,“请问阿雪姑娘在吗?”
七海雪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衣出现在门口,一头黑发湿漉漉的垂在脸侧,闪电耀过,有如鬼影。
“你是……那个和尚?”
“大胆!这是我们直参大人!”相田彦一正色喝道,却被仙道抬手止住。
“在下仙道彰,奉命探查江户城花街雪片一,追踪逃犯龙二至此。阿雪姑娘,多有打扰了。”
还是像上次一样下着大雨,还是和上次一样的两个人,如今却一个是官差,一个是疑犯。
七海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正坐盈盈拜下:“高知藩书记官之女七海雪,参见直参大人。”
仙道抚掌:“哦?武家的女儿吗?怎么会流落至此?”
“我父七海洋一,生性喜好异文方术,在职期间与荷兰商人多有往来,因此为上官不喜,同僚也多有排挤。后于藩中叛乱受陷害牵连,举家迁至武藏国。家弟自小体弱多病,逐渐药石无计,家道亦渐渐中落。我父四处奔波筹钱,于五年前的夏天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三年前弟弟病逝,母亲亦随之而去,我便孤身流浪寻找父亲。”
“院中血迹是怎么回事?”
“刺伤龙二留下。”
“龙二何在?”
“逃走了。”七海看了一眼草丛,“信仰天主,不得杀人。”
仙道眯了眯眼睛:“雪片案……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是雪片的制作者。”七海淡淡答道,“雪片是我用西洋医术的提纯法从阿芙蓉中提取出来的。原本是为了遏止弟弟的病痛,到了弥留之际,痛楚已经是鸦片等药无法安抚的了,我母亲便根据父亲留下的兰学医书研制了此药。我流落江户城时,本想向药店出售药方,却被质疑小小女童怎么会懂药理……”
那是数九隆冬,漫天飘雪,被药店赶出时,七海已是又饿又冷,走投无路。被龙二一脸惊喜的叫住时,七海本是不信的。但看到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