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晋鹏分在什么号?”刘远坐在桌前和林于祉闲扯。
“小夏事无巨细的都准备了。再说晋鹏也不似那运气差的,会分在臭号或雨号吧。”林于祉摇头。
应天贡院有百年历史了,翻新并不及时,偶有旧号房漏雨,若是赶在大雨之期,坐在雨号的考生就极为倒霉。整个贡院内,茅厕不超过六个,挨着茅厕的号房,时不时会有难闻之味道传来,这便是臭号了。但凡考生都对这两种号房心生畏惧。
“三场试下来,少说也得剥层皮。”刘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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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三日后去接罗晋鹏,却看见一个人当场疯癫,差点撞到小夏。若不是罗晋鹏反应快,小夏就得被那人伤了去。如此这般,后两场,罗晋鹏说什么都不许小夏再去贡院,作为交换条件,罗晋鹏答应回家住着。从九日一直到十七日,期间下了两场雨,还好罗晋鹏不是在雨号。连考三场,一场三日,就和打仗一样,连轴转。十一日刚回家,休息吃饭,睡到丑时就得起来,接着赶赴贡院考下一场。
弘文在一边看着,都觉得连连心惊。弘文是每次都跟着去的,林于祉道:要让弘文先体会下这阵仗,省的亲历的时候,吓软了腿。历来乡试就总有人,被这场面吓出了状况,当场就神神叨叨,疯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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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等到罗晋鹏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小夏只看见他一脸的苍白无血色,累的似乎连话都不想说了。小夏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他回握一下,就被弘文送进房间。接连便睡了一日有余,等再醒来,已是十八日的黄昏。罗晋鹏看见床头的一碗菜粥,当下就端起来,囫囵地吞了下去。还是饿,起身连洗漱都免了去,直奔了厨房,下了一碗面吃了起来。
小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罗晋鹏极为没有形象地抱着大碗,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扑哧就笑了出来,罗晋鹏看了小夏一眼,也没回应,继续吃自己的面,直到一大碗都吃下,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摸摸肚子,道了句:“好饱。”
“有你这样的吗?我不是放了一碗粥吗?”小夏接过碗,放进水槽内洗了起来。
“突觉好饿,便没忍住。”罗晋鹏拿起水瓢子,就往自己脸上浇。
小夏正好洗完碗,从袖笼里拿出巾子递给他,等他擦干净了脸,又递了牙粉过去,道:“我便晓得,你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把东西备在这里,还真让我猜对了。”
罗晋鹏把自己打扫干净,才道:“一直觉得自己体力挺好,这些日子下来,才觉得而而。”
小夏笑:“是个人都撑不下这个阵仗,根本就是要你们不睡一样。”
两个人才出了厨房,就看见老管家抱着一个拜帖盒来。上前给了罗晋鹏,小夏眼尖看见那是韩所的拜帖盒。罗晋鹏看了眼那盒子,迟疑了下,让老管家对着给等着的人说:自己一定会去。罗晋鹏是早就晓得这日该来,却不想,韩夫子是多一日都不肯让自己等下去。如今是算准了,自己休息够了,就来下了拜帖。
坐在书房里,看着拜帖,只写了:修远韩睿四个字,没有多余的修饰,极为的大气。在修远也有七年了,韩睿当自己的夫子,也有五年,也算得上朝夕相处,从最初的惺惺相惜,到如今的对他的怀疑,加之他对小夏的太多情愫,让罗晋鹏都不得不防。若说两年前自己还不清楚韩睿的身份,如今却已经心里明了,这人就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
修远书院入仕之人,官宦之家的人太多,关于圣上这位五皇子,多少也有些传闻。他本是先皇后的大儿子,却因为先皇后亡故和圣上反目,搬出皇宫,再也不理皇族事事。这样的人,罗晋鹏心内挣扎,近或是远,两厢都不合宜。修远有多少人知道韩睿的身份,晋鹏不得而知,只是小夏,必然还是被蒙在鼓里的。若不是远叔告诉自己,怕是自己也猜不透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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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把给罗晋鹏洗好的衣裳,送了进来。看见书桌上的拜帖,写着约九月二十五日一叙,地点却被蒙了起来,看不清楚。关于韩睿,林于祉几次给小夏说,这个人不仅仅是夫子那么简单,小夏又想起,两年前为了弘文进修远,给韩睿天下无双时的场景,那样的韩睿气势迫人,的确不是一个书生该有的气度,这点上,韩睿和罗晋鹏出奇的相像。只是有些事情,小夏宁愿当鸵鸟,只要自己不去探究,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只要韩睿不说,小夏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当彼此的知己,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一如在城隍庙里,韩睿的那句:我是交朋友,又不是交立场和身份。当韩睿是朋友,当文遥是知己,选罗晋鹏为良人,好好的守护爹爹,看顾弘文,撑起林家,接手烟色脂粉铺,这便是最好的吧。小夏心下道:我便只有这点出息,只要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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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一把按住罗晋鹏,道:“你真想清楚了?”
罗晋鹏抽出被刘远按的生疼的手,点点头,面容沉静,眼底是坚定。
刘远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巴,似乎千言万语,最后只落了一句:“这样对小夏真的好吗?”
“无论何时,我都会保她周全,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罗晋鹏承诺出口。
刘远微微摇头,心内道:怕就怕最后伤到小夏的是你自己。
“远叔?”罗晋鹏轻唤。
“吕良怎么说?”刘远问。
“良叔说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要有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