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开的茂盛,金黄细小,花瓣跟两个大米粒差不多,那花密密麻麻,一簇连着一簇,远远望去,仿佛绿叶丛中点缀着碎金,在阳光下,满树的桂花,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未央已不知多久没踏足过这里,但仍然习惯来此闲逛,静静地闻着它浓郁的香味,仿佛一切的纷扰都那样的微不足道。一阵风吹过,花飘零落,未央童心大起,伸手接住它们,然后轻吹一口气,花瓣随风飞舞,把满心心思带去远方。
身后靴声微响,一阵寂静后传来温润的声音:“未央。”
未央浑身一震,回头,看到宇文宪就站在身后,戎装衬托下的俊朗风神,无比熟悉却又陌生。
相对无言,自从那日之后,再未见过。眼前这一瞬间,未央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在这皓月当空下,看宇文宪白衣倜傥,笑得云淡风清。
那微笑深植心间,勾起七情百味,却更驱散了伤痛阴霾,暖风拂面,秋日浓荫,层层涌上心头。
沉默中,宇文宪目光落在未央手中香囊上,终于还是先开口道:“我要走了。”
未央淡淡一笑,知道他还不知宇文赟要随他去东境的事,随口问道:“是镇国军一起么?”
宇文宪脸上浮起丝丝缕缕的柔情,点头答道:“嗯,四万人。”
未央顺着他的话点头,镇国军是他的嫡系,他带在身边便没人敢动他……等等……未央惶急抬头,惊诧道:“四万人?”
宇文宪道:“早前平定元欣之后,就扩建了两军。”
他解释的随意,却让未央心惊,镇国军是大周朝所有开府军中最精锐的军队,孝闵帝时格外加恩许可镇国军按两军建制两万人。而今宇文宪又再扩建,这意味着……当然,宇文邕绝不会如此厚意嘉许。
未央看着他的眼睛,迟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去的,宇文护比你更心急。”
宇文宪淡然一笑,答得随意:“圣上已经下旨。”
未央眼睛一睁,低声道:“是你请旨的?”她以为是宇文邕,没想到会是宇文宪自请,那是四万人的精锐之师呀!
“嗯!”宇文宪沉默了一下,坚定的说道。
未央暗自长叹一声。他和宇文邕这是在下一盘生死棋局,却不知宇文邕早已看破他的一切用心将他置于险楚之中。未央不禁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不能让他落入陷阱里去。只有他在,她才会更有把握。“那你早去早回。”
宇文宪明显愣了愣:“什么?”眉头也不由自主地一皱。
“没什么……”把神情掩在漫天飘扬的花蕊中,未央眉间眼底流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伤感:“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宇文宪眼中忽而闪过一丝锐光,看定未央,却旋即又归于平静。“我会回来的。”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似乎在方才一瞬的震惊后,一切都微不足道。
“六公爷的事,是我的不对,但也希望你能理解,不过……哎。不要紧。”未央说了这两句话似乎突然再无话可说,看着他束甲佩剑的身形不远不近的就立在那里,喉间涩涩竟是酸楚。转身欲走。走了两步,终究回头,深深地将他看在眼中:“沙场凶险,你……小心。”
宇文宪微微闭目,脸上慢慢浮现他一如往常潇洒的笑容:“有你这么一句。就算回不来又怎样!”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温热的泪水冲入眼底。未央猛地回身避开他:“保重。”长裙拂转,快步离去。
宇文宪的身影突然变得那样遥远,“明月呀明月,我不想看到你们兄弟相残,更不愿……”未央只觉胸臆间的不适渐渐袭来,天地越发昏暗,旋转。
“未央!”宇文宪焦急的声音传来,未央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身子落入他的护持中:“你怎么了?”
未央紧紧抓着他的手待那阵晕眩终于过去,恍惚间似乎回到了蓝天碧玺的大草原,同样厚实的手,同样温暖的胸膛。心里好想叮嘱他千万不要做那件事,可她知道,他和宇文邕一样,都是无法劝动的人,他们谋划了那么多年,猜疑了那么多年,都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纵然宇文邕答应了会留住他,但宇文宪却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放弃,未央也不能告诉他,告诉他就是对宇文邕的背叛,她不允许她这么做。只有一个法子,只有一个法子……未央摇摇头,苦笑道:“没事,只是累了,我要去宣室殿。”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被抽离,缓慢而疼痛。
宇文宪深深吸了口气,鼻翼冷哼出声,宣室殿么,但他的手仍坚定的扶着未央道:“我送你过去。”f81a0d57663e129aef3
未央知道他现在是不屑的,轻轻放开了他的手:“不必了,我自己去便是,将士们还等着你。”
纵然宇文邕允诺过信任,允诺过不问,但这并不会成为她去试探他的理由。
宇文宪微微一僵,看着未央转身,消失在桂花林的尽头。
不知是怎样上的步辇,不知究竟有什么人和自己说了什么话,未央靠在凌锦软垫上面,木愣愣的望着前方,眼前层层尽是宇文宪身着戎装的样子,只瞬间的一瞥,为何让她恐惧至深。
她太了解他们两个了,在这一刻,却因为了解而陷入了莫名的惧怕。都是雄心壮志未泯,都是意气风发大好男儿,只因错生了时辰,错生了地方,直至此刻,未央才知道原来宇文宪已经筹谋了这么久的时间。回想起来,他于元欣之乱莫名消失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