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垂首道:“奴婢不委屈,只要娘子能够振作起来。”
未央点点头,凝看着怀里的孩子,软软的孩子,小小的身子,身量比云阳出生时还小些。云阳年幼夭折,想起就又恨又痛,而这个孩子自在腹中以来便饱受折磨,甚至前途堪虞,如此一想,更是怜惜不已,似是恨不得立刻就把没有给到云阳的,把缺失的所有的爱都给她。
蝶舞见她产后虚弱,手臂微微发颤,忙接过来抱着,急切的道:“娘子身子弱,当心着呢。”她口中虽急,然而目光温柔,只停留在孩子身上,嘴角已不自觉地含了饱满的笑意,又柔声道:“娘子快给小公主取个名字吧。”
正说着话,何泉和婉秀端了熬好的滋补汤也进来。婉秀凑在蝶舞身边左看右看孩子,笑容灿烂的道:“娘娘让奴婢来瞧瞧小公主,顺道给娘子道喜。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公主这是给娘子带来了好兆头,娘子一定会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蝶舞横了她一眼,啐口道:“就你一张嘴能说。”
婉秀吐了吐舌头,喜滋滋的道:“娘子大喜,奴婢自然要跟着讨巧儿,否则回去娘娘问起来,奴婢什么都说不出来,娘娘怪罪是否蝶舞姐姐替我担待呢?您说是不是,娘子?”
未央正被何泉伺候喝着滋补养身的汤,闻言轻轻一笑,拨开碗道:“你这一张巧嘴,连蝶舞都说不过你。”
婉秀咧嘴直笑,细细看着孩子问道:“娘子可有取名儿?”
未央踌躇起来,嘴角漫起一点心酸的笑意,挂在脸上的笑容实在微弱,似是自问道:“取什么名字呢?”
蝶舞多少晓得她的心意,抿了抿嘴。柔声道:“小公主是娘子的,娘子应该给她取一个名字。”
未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中有某种苦楚似乎被锋利的尖刀凌厉地一刀一刀刮着,紧咬下唇,心口几乎要滴出血来。再抬头,神色已经如常般镇定了,想一想道:“就叫慧男。”
“蕙兰?”蝶舞和婉秀、何泉三人面面相觑,想不到未央会取这样的名字。
“男孩儿的男。”未央重复着说道。
蝶舞猛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领会过来,微微一笑道:“聪慧坚毅胜过男子。”说着双手微微摇摆轻晃。看着襁褓里的婴孩怜爱地道:“小公主是早产,尚不足月,姚大人和嬷嬷说要好生养育照顾。娘子就更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这样才能照顾好小公主。”
未央望着她的女儿,颇为感叹,世事于这孩子只是无知,宫廷的波纭诡谲、翻云覆雨,她还没有一一领略到。甚至她还不知道,她是一个不被认可的孩子,一个已经不存于世的孩子。
未央把所有的瞬间迸上喉头的酸楚,死命逼回眼眶中,一字一句道:“你去联系落尘吧。”
女儿的未来,作为母亲的未央已经不能够给予可靠的保障。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能够将她的未来做力所能及的安排。这便注定了她的女儿,将来的一生都不能认她这个娘亲。才是活下去最大的保靠。
但未央宁可这么做,也不愿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再度成为宫廷血腥斗争的牺牲品。她要给她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念及至此,想了又想,虽然没有头绪。但隐隐觉得静闵皇后该当会有好的提议,便对婉秀道:“你回去替我谢过娘娘。过两日待我身子好些,便带着慧男去探望她。”婉秀领会得,当即告退离去。
不几日元胡摩竟然亲自来了,她从不曾下得山一步,此番下山来永巷宫,自是从婉秀口中所述猜中了未央的用意。
元胡摩把慧男抱在手中看了又看,欢喜的几乎要掉下泪来。未央知道这是牵动了她的母性,忆起了失掉的孩儿,这么一想,再细看元胡摩挂在脸上洋溢的感动,恍惚间猛然察觉到当年阿史那抱着平安时眼里闪烁的光芒,那不是嫉妒,是一个母亲看见婴孩怀缅的触动。
原来元胡摩说的不错,对女人而言,只有夫君和孩子才是一切。宫里的女人你争我夺,其实亦只是为了这些,但当一切都没有的时候,又该是有多大的恨?至少未央现在必须为了她的女儿去筹谋。
元胡摩把孩子交给婉秀、蝶舞看护着,对未央道:“孩子这么瘦弱,你得多注意些,有什么好的我都叫婉秀拿来。即便你要出宫,也得等把身子养好,孩子也要开眼稳定下来才行。”
慧男到现在还未睁开眼睛,有时眼皮拼命的动着,想要睁开眼睛来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或是瞧一瞧她的母亲,可是那双小眼却是紧紧黏在一起。姚增垣每日都来探望,要她们务必不能强迫孩子睁眼,她亦只能略带焦急的等待。
未央低首道:“妹妹晓得。”
元胡摩轻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要回去吗?”
未央听出她的犹疑,反笑问道:“皇嫂是担心我不回来吗?”
元胡摩闭了嘴算是默认,未央只淡淡一笑,道:“若在之前或许回去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可如今我知道了就一定要回来。”
也许元胡摩不明白,拿眼睛直盯着未央听她解释。未央默然沉思,她的妹妹未朝,必是多少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联络宇文宪那么急于的想要接她回去。她抬头,静静道:“我不能回晋阳宫,否则会连累未朝。未朝在北齐过的不安稳,我要想办法接她出来。”
元胡摩暗自思索她的话,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脸露讶色,“你想要做的事,可是险之又险,难之又难呀,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