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每日都伴着宇文空,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澄心堂,但心里边却不能放松。元欣频繁面圣为其妹叫屈引得众人提心吊胆,尤其是年长一些的宫人,多少都经历过数度宫变,而各个营帐的羽林率也在不动声色的增加之中,隐隐将气氛凸显的更为紧张。
凌美人突然造访,让未央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她却不知凌美人已怀抱了一颗决绝之心。宇文空多日不见其母,吵嚷着要母亲抱,未央顺势提出让凌美人接他回去,但凌美人却苦笑摇头,叹道:“空儿得你照拂又封了国公,若我此刻将他接走未免招人闲话,还是过些日子吧。”
未央不觉有异,想她的话也有道理,便不再提了。凌美人陪宇文空玩乐一阵,使人带他出去,向未央道:“看妹妹待空儿如此,我便放心了。”
未央忙道:“空儿乖巧懂事,谁不喜欢呢?”
凌美人淡淡一笑,从脖子上取下一跟红线穿就的涂金香坠子,搁在案上轻轻推给她,“我没有别的东西,这是从小带大的,今日就送给妹妹。”
未央愣了一愣,略一想便即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接在手中,细看那坠子,金晃晃的小小,笑道:“也没旁的比这更珍贵的了。”想了想,扶着几案站起来,转身从塌上枕席处摸出一个香囊,扎了鹅黄色的穗子,复又回身坐下,道:“这是妹妹无事自己绣的,给?儿和空儿都绣了一个,这个便送给姐姐吧。”
凌美人眉底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接过看来,但见那香囊针绣用的竟是南朝的十二针法,不禁赞叹道:“妹妹的针线可精致,我常听闻南朝的针绣技艺远胜北朝,果然如此!”
未央微微笑道:“说来妹妹原也是不会,这都是跟未朝学的,时日尚浅,学了个皮毛,让姐姐见笑了。”
凌美人眼神微亮,似得到什么宝贝一样,再细看那香囊,但凡会针线的人都不难看出未央的针法的确学自南朝,这可在北朝是鲜有闻之之事。她珍重的收起,满脸笑意的说道:“多谢妹妹心意,我可欢喜的紧。”
未央微笑道:“姐姐喜欢就好。”
凌美人正要接话,猛听得青娥在帐外禀声道:“娘子,独孤娘子寻凌娘子过去。”
两人同时一怔,未央纤眉惊挑,原想留凌美人用膳多陪陪宇文空的,独孤月容找她自不好反对,只得道:“或是有什么急事吧,姐姐快去。”
凌美人苦笑摇头,随即抱歉一笑,起身告辞。未央待她离去,让青娥带过来宇文空,将母亲留给他的坠子亲手系在他稚嫩的脖子上。她悉心的展着他的衣襟,下意识的捂在自己的胸口,脸上扬起温暖的笑颜……那里也有一个坠子,是南朝巧匠为北齐国公主精心打制的金凤蝶,未朝一半,她一半。当年,她也如此刻般,细心珍重的亲手将之系在妹妹的脖子上,并告诉她“双蝶为系,生生世世不分离。”如今,一切都成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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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元年六月初二,阴山的飞禽走兽惊栗而出,大草原上冷风瑟瑟,密云压顶。就在宇文邕紧锣密鼓的筹备如何铲除元欣时,突然传来消息,北齐河间王高孝琬整兵二十万,突袭代郡(今乌兰察布集宁)军事要塞,要塞驻将列洪献城降齐,北齐大军离周室狩猎驻地仅需快马十日。
周室大为震惊,一众朝臣惊讶万分,宇文宪迅速将镇国军调入大营护卫,与宇文护一并兵威元欣。宇文邕适时征询诸大臣意见,宇文护一党以准备不足、避其锋芒、保护圣上为由强烈建议立即返京。元欣一党深知回京之后胜算不大,称北齐主帅非斛律光不足为惧,声称男儿在世当报效国家,驰骋沙场,如今敌人欺上门来岂可示弱,坚决要求抗击齐兵。
宇文护的建议得到朝中文臣的大力支持,然而元欣的激励之语却引起兵将的响应,一时两方呈现胶着事态,御前对答都在强势逼迫宇文邕。宇文邕自是不会在此刻得罪两边,将这个问题抛给宇文宪,手握精锐之师的宇文宪在军中拥有相当高的声望,只需他的一言便可令将士回头,或力抗敌军,然而宇文宪却恰恰在此时闭门不出,原因是达真太妃病重。
朝臣素知宇文宪对其母的恭敬孝顺,但现下情势危急,纷纷奔走游说,宇文宪只是两厢抚慰,不做他言,众人亦拿他没有奈何。宇文邕虽将问题扔了给他,却也没有闲着,他一面令宇文护紧盯元欣,一面令宇文直领羽林率左卫维护。
看看过了两日,两派依旧势成水火,毫不相让,军中已传出宇文护不顾万千将士热血报国之情,只顾自身安危的谣言。宇文护自是暴跳如雷,直指元欣蛊惑军心,其罪可诛。
宇文邕含笑观望,却也觉头痛,若非一切早有安排,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些所谓的元老大臣为了自身利益相互攻坚,有哪一个又是真心抗齐的?
齐兵出十万之众,过白云鄂博的消息传来,令朝臣更是惊慌失措。战事迫在眉睫,镇国军却依然不见动静,达真太妃的营帐更是连宇文宪的影子也都找不到了。宇文邕下了第一道旨意,却是令众家命妇,各宫嫔妃克日启程回京,然而这些娘子们的夫君、娘家、子嗣皆在这大草原之上,谁又肯走?一时各营纷纷扰扰,平白增添了无谓的骚乱。
未央没想到元素和流产之后发生这样严重的事情,自己身为齐国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堂哥的铁骑横跨阴山,兵临城下。突然之间,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