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炮声传來,象是低沉的雷声,龙王庙正殿里弥漫着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众人沉默着,谁也不开口。
当崔国全通过石桥隆盛电报和远处传來的炮声知道援军已经离此不远,也就十几华里的时候,他的心又不安分起來,于是将众人招來,商讨计策,他讲完话,便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捕捉着众人脸上的细微表情,而张三友此时已经安排完毕,所以并不急于说话,以免招致崔国全的怀疑,他象一个富有经验的赌徒,耐心的等待着最有把握的机会,掷出自己的最后赌注。
崔国全看得出來,众人的这种沉默正是悲观消极心理的体现,忍不住一阵焦躁,身上沁出津津的汗水,他明白在眼前形势下笼络人心的重要,不能象平时那样的横加训斥,他竭力抵制住冲动,有一种近乎于恳求的口气说道:“诸位,眼前我们正处在紧要关头,这不只是关系到我个人的成败,也关系到诸位的身家性命,大家都是患难弟兄,沒有什么可忌讳的,有什么话拒说嘛!”说着,向自己的内弟,团参谋长郑时伦使了个眼色。
这个郑时伦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要文不能出谋画策,要武不能上马冲杀,只是仗着崔国全才爬上了参谋长的位置,见到崔国全的眼色,立刻跳了出來,嚷道:“困在这里沒吃沒喝,眼瞅不是个法子,趁着援军离我们不远,就应该突围出去,别落个晴天不快走,单等雨淋头!”
郑时伦一开炮,他的几个亲信也跟着喊叫起來。
“现在人心惶惶,弟兄们背地里一片怨声怨语,再拖下去,事情就更难办了!”
“伤兵很多,医药不足,挤在廊房里连哭带闹,弄得弟兄们人人自危,再这样拖下去,士气怕是很难维持!”
“弹药储备越來越少,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断增加消耗,要应付敌人的大规模进攻就更困难他!”
张三友听着他们吵吵嚷嚷,不禁心中冷笑,妈的,一群浪荡子,一群草包,要突围还不是要老子打头阵,吵得倒挺凶,有一个不怕死的吗?
“是我无能,误了诸位呀!”崔国全话一出口,便是凄怆动人:“往者不鉴,來者可追,事到如今,都不必怨天尤人,唯有同心同德,合力打开一条生路!”他将目光落在默不作声的张三友说道:“老张,你看突围如何呀!”
“突围,这不危险吗?”张三友犹疑的说道:“现在只有一座桥可以进出,几挺机关枪一封锁,很难呐,而且万一突围不成,白白付出了很大的伤亡,又削弱了现在的守备兵力,这对固守待援非常不利呀!”
“是呀!”姚守祖在旁附和道:“援军已经离得不远了,要是能击败敌人,自然能解了我们的围,要是來不了,我们突围岂不是送死!”
郑时伦接上來冷冷的说道:“你难道对援军失去了信心,皇军兵力很足,又有大炮,二路军哪有挡得住!”
姚守祖反唇相讥道:“并不是我对援军失去了信心,而是他们迟迟不至,你听这炮声,打了半天了,可有越來越近的迹象!”
“正因为援军遇到了小挫折,才需要我们前后夹击,一举击败敌人!”郑时伦辩解道:“敌人的兵力基本上都调走阻击援军,现在正是防守薄弱的时候,正是突围最有把握的时机!”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这样的地势,冒险突围,孤注一掷,能有什么把握!”姚守祖冷笑道。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和地势,硬突当然是不行的!”崔国全停顿了一下,垂下眼帘陷入短暂的沉思,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人感觉到他象是在审度着一个思虑得还不周详的方案,力求使之更切合于当前的情势和处境,半晌,他抬起眼帘,扫视众人,征询地说道:“为了求得更有把握,我看不妨选派一员大将,率领一支精锐部队先头突围出去,联络援军,然后回头再接应这里,诸位看,这个想法怎么样!”
郑时伦和几个军官立刻感到得救似的,流露出欣幸、赞同的神情。
张三友皱着眉头看了看姚守祖,见姚守祖在思考,也就沉默着不语。
崔国全继续说道:“诸位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哪一位愿意辛苦一趟!”
郑时伦和几个军官一齐低眉噤声,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风险。
崔国全望着郑时伦和几个军官,他们低垂着头,不敢接触崔国全那凌厉逼人的目光,整个大殿又陷入了紧张、压抑沉默的气氛,崔国全愠怒的瞪着眼睛,但又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姚守祖突然象想通什么似的抬起头,偷偷向张三友使了个眼色,又冲崔国全的方向努了努嘴。
张三友愣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低沉的说道:“团长,那就让我走一趟吧!”
“张营长骁勇善战,可当此任!”崔国全立刻夸奖了一句,接着又沉吟道:“再带上副参谋长,智将勇将齐全,突围必无问題!”
众人领命下去准备,张三友和姚守祖又凑到了一起密谋起來。
“你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姓崔的要咱们去卖命,他呆在这里坐享其成,你干嘛要我答应!”张三友略带埋怨的问道。
姚守祖苦笑道:“难道咱们躲得过去,大哥您硬是不去,姓崔的就能收了您的权!”
“收我的权,哼,那我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张三友恶狠狠的说道。
“那倒不必!”姚守祖狡黠的一笑:“突围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您想想,只要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