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为龙陵县境内第一高峰,属横断山脉南麓,海拔两千六百九十公尺,它突兀于怒江西岸,形如一座天然的桥头堡,扼滇缅公路要冲及怒江打黑渡以北四十里江面,易守难攻,地势极为险要,松山不仅牢牢控制了滇缅公路,而且与腾冲,龙陵形成犄角之势,互相呼应,登上主峰子高地,勿须借助望远镜便能将东岸婆海山尽收眼底,平时云开雾散,每个标准视力的人都能清楚地望见峡谷里那架怒江大桥(惠通桥),还能看见滇缅公路保(山)龙(陵)段八十八公里长的灰色公路好像带子一样在两岸山间绕來绕去。
余飚前世是云南人,曾來过这里,那时是参观松山战役遗址,主要集中在腊勐乡大垭口村东、西两侧的松山山顶一带,范围约四平方公里,在大小松山、黄土坡等大小七个高地上,地堡、战壕、弹坑等随地可见,其中较重要的足迹有:松山主阵地我军坑道作业遗迹及大爆炸坑;滚龙坡、鹰蹲山等战场遗址;日军发电站、抽水站和慰安所遗址等。
景色不同,心境不同,感触也不同,余飚抓起一捧泥土,闻着,然后慢慢撒下,希望这里不要再沾上太多中国士兵的鲜血,不要再上演十五比一的惨烈死亡。
“三弟!”余韶走了过來,低声提醒道:“你编写的《热带丛林生存手册》,杜长官很是赞赏,并向国府申请调拔驱虫药和热带病的常用药,借此机会与大家搞好关系,不要独自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大哥说的是!”余飚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正被众参谋和将军簇拥着的第五军军长杜聿明,说实话,他刚刚就职,人生地不熟,又另有怀抱,实在是有些兴不起溜须拍马奉迎上司的心思。
“斐生,振生,你们哥俩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呢?”杜聿明突然扬手相招。
“军座,我们只是闲话!”余韶拉了余飚一把,两个人走上前去。
“振生初至第五军,对我不了解,和同僚们也不熟悉,大家以后多聚聚就好了!”杜聿明很随和的说道。
“军座说的是,振生才疏学浅,年纪又轻,还请诸位多多关照!”余飚客气道。
“年轻好啊!有冲劲!”杜聿明伸手拍了拍余飚的肩膀,笑道:“不过振生对此次中英两国的军事合作似乎并不太看好!”
“属下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余飚毫不掩饰的说道:“军座作为中缅印马军事考察团成员,刚刚考察完毕,一定会有更高深的见解!”
“高深不高深暂且不说它,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杜聿明笑着说道。
“班门弄斧,军座是让我出丑!”余飚谦虚道。
“不,我知道你和余萍先生相交甚深,他的一些理论和观点,杜某很是钦佩!”杜聿明正色说道:“可惜余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吾等凡夫俗子无缘见识,只好听听你的意见,我相信这与余先生的判断相差不远!”
余飚沉默了一下,凝视杜聿明的眼神,似乎并无做伪的迹象,想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那我就在军座和同僚面前献丑了,我认为,日本对于中国的国际交通线滇缅公路,将不是从中国境内截断,而是配合它对亚洲的政治战略整个策划的,日军侵略越南并与泰国建立友好条约表明,说明即将向英国的远东殖民地进军,这样既可夺取英殖民地,又封锁中国,起一箭双雕的效果,有鉴于此,为确保滇缅公路,我军应集结主力在缅甸边境预先构筑阵地采取决战防御,而不是在滇缅边境被动等待!”
“说下去!”杜聿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其为上策,如果英国人拒绝,那么一旦日本人攻占仰光,滇缅公路实际上已经断绝,我军即使入缅作战,也将难以战胜日军,重夺仰光!”余飚继续说道:“所以,我军应有两套行动方案,一是积极确保仰光;二是仰光失陷后的应急措施,第一个方案就不必说了,那取决于英国人的态度,第二个则是补救,战事一开,急速进军密支那,以坚强防御抵挡住日军的进攻,一方面伺机反攻,一方面可以利用密支那到我国的滇缅公路,从这里修一条直通印度列多的公路,保证我国急需战略物资的运进!”
杜聿明久久沒有出声,只是微微点头,并挥手让参谋拿过地图。
“未料胜,先料败!”余飚自嘲的一笑,说道:“我军入缅作战有很多不利因素,首先英国人是缅甸的统治者,也是殖民者、侵略者,缅甸人在日本人的宣传下很可能趁势而起,制造混乱,把日本人看成是民族的解放者,这样我军在人和上便输了一筹,再说地利,缅甸丛林密布,与平时作战大有不同,我军如不进行适应训练,生存都成问題,何况作战了,再有……”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个小小的心里斗争,但还是说了出來:“再有,我国军与日军作战多年,彼此战力、战法比较了解,所以指挥权绝对不能授予外人,要有绝对的自主权,这样才能战退自如,抗战以來,我军将士的鲜血流的太多了,为国而战,这说不得,但为他人做嫁衣,我是极力反对!”
“外人,为他人做嫁衣!”杜聿明似乎明白了些余飚话中的意思,喃喃重复了一遍。
“余副参谋长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一个挂着少将军衔的军官推了推眼镜,说道:“我军出境作战,当逞威域外,以壮国威,怎么能如此悲观!”
“好结果谁都希望,但考虑得周详也沒有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