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的第二日下午,宫中果然传来旨意,让李玄霸进宫面圣。李玄霸背着竹筒,一言不发的上了宫中的马车。
进了大业殿,见到杨广,李玄霸的第一感觉是:杨广憔悴了许多,也苍老了一些。
“微臣多谢陛下救命之恩。”李玄霸躬身行了个礼,拜谢道。
“坐下吧。”杨广抬头看了一眼,挥了挥手,让李玄霸随意找个地方坐下。
“多谢陛下。”李玄霸左右看了看,在殿前寻了个蒲团,跪坐下来。
“看你一脸倦容,想必昨夜没睡好吧?”杨广放下手中的奏折,含笑说道:“唐国公府破损的房屋,朕会派人修葺,你这几日,就委屈一下吧。”
“有陛下关爱,微臣并不觉得委屈。”李玄霸恭敬的说道。
杨广嗯了一声,以作回答,然后便不再说话,低头翻看奏折。李玄霸心中忐忑,又不敢主动请罪,只能埋首坐在原地,玩起衣角。
“你回洛阳,为何不来见朕?”二人沉默了近一刻钟,杨广批阅了几道奏折,头也不抬的问道。
李玄霸早已想好如何回答,平静的说道:“微臣知道陛下近日政务繁忙,不敢打扰。”
“算你有心。”杨广微微颔首,淡淡的说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昨夜那些人是朕派去的?”
“微臣仔细想过,这洛阳城中,也只有陛下关心微臣了。”李玄霸感激道:“陛下的恩德,微臣没齿难忘。”顿了顿,他又疑惑道:“陛下是如何知道微臣回来的?”
提到此事,杨广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说道:“这东都建成十余年,城门司第一次见有人骑头驴进城的,此事已经成为笑话,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李玄霸想了起来,终于明白李苟为何愿意不要脸面,骑着毛驴进城了,原来竟是通过这种方式,将他回来的消息告知陛下。
两人又聊了李府的一些家常,李玄霸见杨广久久不提昨晚之事,便站起来躬身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不知陛下能否为微臣解惑?”
“你是想问昨夜的事情?”杨广笑道:“朕还以为你能忍住不提呢。”
李玄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这件事关系到微臣的身家性命,如果不弄个明白,微臣只怕今晚也谁不好觉了。”
“有朕派的人保护你,你担心什么?”杨广说道:“至于昨夜的事情,刺客全部身亡,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这件事,很难查。”
李玄霸也知道这件事很难查,洛阳城中权贵无数,谁的府上都有可能养着一些死士,这些死士没有身份,死了也就死了,就像从未活过一样。
但李玄霸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找出刺杀他的幕后之人。
“陛下,微臣昨日去了一趟许国公府,许国公身体不适,托微臣将一份奏折交给陛下。”李玄霸惭愧的说道:“只是昨夜事发突然,微臣来不及将奏折带出,只把这份手稿救了出来。待大火扑灭以后,微臣回去仔细找了找,却并未找到那份奏折,只怕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烬。”说完,将竹筒中的手稿取出。
杨广示意了一下,李公公便走了下来,接过手稿,放到杨广面前。
“你是怀疑,那些刺客是为了那份奏折?”杨广也不急着看李玄霸抄写的诗句,问道:“你可看过奏折中的内容?”
“微臣不敢。”李玄霸俯首道。
“算了,这种事怪不得你,起来吧。”杨广说道:“许国公若有什么事,等他身体好些,朕亲自问他便是。”
“多谢陛下。”李玄霸拜了一拜,坐起身子。
“你上次写的那些诗,灵儿很喜欢。”杨广摸着面前的几卷纸,看似无意的说道:“过几日国子监开学,你将这些诗句抄写一份给她吧。”
杨广的心思很明显,李玄霸自然体会到了,眉开眼笑的说道:“微臣遵旨。”
见李玄霸得了便宜还卖乖,杨广笑骂道:“以后在国子监好好读书,若是再偷懒,别怪朕打你几大板。”
李玄霸的脸,瞬间变得愁苦起来,杨广也不管他,说道:“你先退下吧。”李玄霸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走出大业殿,李玄霸长长的吐了口气。尽管杨广对他不错,但他依然不敢为所欲为,在宫中的一切举动,皆是小心翼翼。而且,李玄霸感觉,这皇宫之中,似乎空气都比外面沉重。
“权志,你觉得玄霸这孩子,可用吗?”杨广看着门外,随口问道。
“忠勇卫聪慧过人,自然是可造之材。”李权志含糊答道。
“你这老东西,朕问你话,你尽回答这些没用的。”杨广笑骂道。
李权志不敢反驳,摆出一张笑脸,挤出数道褶子,说道:“陛下圣明,心中定然早有定夺,奴才与忠勇卫大人并不熟悉,实在不敢敷衍陛下。”
杨广闻言,也不理他,自语道:“这孩子,知道避重就轻,经历了这次的事,只怕又会成长一些,是该给他一些事去做了。”说完,沉默了片刻,又叹息道:“可惜了他的一身武艺。”
回到府上,李玄霸便躺在院子中,看着被烧毁的房屋,脑中不断的思考着一些事情。
此次遭遇刺杀,让李玄霸逐渐意识到,即使自己不愿卷入纷争之中,他的身份,也会让他不由自主的卷进去。同时,李玄霸也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拜访许国公府当夜便遭遇刺客,谁也不会认为这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