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的腿蹲麻了,可是他不想央求魏捷让自己换一个姿势,就那么僵死的猴子一样团在墙角
魏捷说:“胡金太大胆了,敢逃跑。让他再跑,这次他是插翅难飞了。元庆你说是不是?”
元庆不想说话,他的脑子就像冻僵了,整个是一大块黑乎乎的冰,死沉死沉的。
魏捷摸出烟,在元庆的眼前一晃:“来根?”
元庆摇摇头,魏捷揣起烟,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本来没你什么事儿,这下子可不一样了,你至少属于寻衅滋事,得去有关部门反省反省。我问你,向春满是怎么跟周继勇打起来的?”元庆摇头。一个警察过来,附在魏捷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魏捷点了点头:“哦,看来你确实不知道,可是参与打人的总有你吧?我们有目击证人,向春满先是被周继勇砍了一刀,接着你用板凳把他打倒了……我跟你说,根据周继勇的伤情,最严重的就是那一板凳。在这件事情上,胡金倒是没什么,可是他跟古大彬合谋敲诈黄健明一案也够这小子喝一壶的。”
元庆没有反应,不是他没听见,是他知道这事儿牵扯不到胡金,不值得大惊小怪。
急诊室的门开了,先前被抬进去的那个人扶着墙站在门口,受伤的狼一样,目露凶光,四处扫射。
元庆看了这个人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鹰眼,狼脸,石雕一样的身板,这个人应该就是大勇了……元庆的脑子开始转动,他清楚地记起来,他跟小满与万杰那帮人混战过后的那天晚上,胡金在饭店里对他说,混社会的有两个级别,第二个级别里最猛的人里面,大勇排第二……大勇既然有那么响的名头,一定不是一天两天混出来的……元庆有些庆幸,好啊,我先去“有关部门”躲一躲他也好。
大勇在门口站了不到两秒钟就被几个警察带了出去,雄赳赳,气昂昂,李玉和上刑场一般。
胡金的声音从急诊室里传了出来,哎哟哎哟像母羊难产。
不大一会儿工夫,一个满头大汗的大夫出来了,魏捷迎上去跟他说话,不住地点头。
大夫冲急诊室招手,胡金蜷缩在一张带轱辘的床上,裤子搭在床头,身上盖着一条沾满血迹的床单。
魏捷帮忙推床,回头招呼站在元庆身边的警察:“带他回去。不用去派出所了,直接送分局!”
胡金掀开床单,喊一声:“元庆,你多保重啊……”出洞的老鼠见到猫似的又缩了回去。
元庆问:“你好点儿了没有?”
胡金在床单里哆嗦:“尿了好几次了,估计要成太监了……亲娘哎!”嗓门比粪桶还要粗。
被几个警察推搡下警车的时候,元庆抬头望了望天,月亮高挂,天幕白得有些晃眼,不错,朗朗乾坤。
站在车旁,一个警察命令元庆高举双手,脱掉鞋,把腿叉开,元庆机械地照办。
元庆的腰带被抽走了,鞋带也被抽走了。
一个警察让别的警察离开,命令元庆跟他走。
元庆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提着鞋,磕磕绊绊地被那个警察拖着往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楼里走,感觉自己狼狈得就像一只被人刚从泥浆里抠出来的鸭子。月光从一些很大很高的松树缝隙中撒下来,元庆的影子被摔在地上,跟那些斑驳的树影混在一起,杂乱地恍惚着。
进到一条蹲满人的走廊,警察让元庆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停下了。
警察敲门,里面出来一个年轻得跟元庆差不多的警察:“是古大彬的案子吗?”
带元庆来的那个警察点点头:“差不多,他们应该算是同案。”
小警察扳过元庆的肩膀,一把将他拽了进去,力气大得吓死牛。
屋里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老警察:“你是古大彬?”
元庆蹲下了:“不是,我是元庆。”
老警察瞅了瞅小警察:“他是干什么的?”
小警察附身到老警察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老警察点了点头:“唔,知道了。”打开一本询问笔录,问,“姓名?”
“元庆。”
“民族?”
“汉族。”
“出生年月?”
“1965年3月27日。”
“家庭住址?”
“……”元庆回答得很快,他突然发觉自己的脑子比以前好用了许多,心想,看来人是有潜力的,进到这样的“单位”,猪八戒也变成了孙猴子。元庆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小警察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张科长,我来审问。”老警察将询问笔录推给了小警察。
“你的案子现在我们基本了解了,”小警察手里转动着钢笔,问,“首先我问你,那一板凳是不是你打的?”
“是……”元庆点了点头,接着摇头,“可是我要是不出手,小满的头就被他的刀劈开了。”
“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你再回答我,除了这一板凳,你还用什么工具打过周继勇?”
“谁是周继勇?哦……”元庆拍了拍嘴巴,“他就是大勇啊。我还用自行车砸过一个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大勇。”
“很好,”小警察似乎对元庆的态度很满意,“你看见胡金用水泥砖打倒了一个人没有?”
“没有。”元庆摇头。
“你看见向春满用脚踢周继勇的肚子没有?”
“没有。我被他们打糊涂了,除了自我保护,什么也没看见。”
“好了,这事儿暂时告一段落。”小警察冲老警察点了点头,“他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