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恶意中伤说啊,她那罐子里的东西之所以好吃,全然是因为在此城里的当医生的姑娘啊从停尸房里面带来了尸水放了进去,这话当然恶心人,但一直也没几个人相信,也就是把这话啊,当做是一些笑料罢了。她家自然是知道这话的,但是也从不出来说什么,要真有两三天生意不好,那也不着急,老俩口还是在家里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泡菜这东西,一定时间内那是发酵的老酒,越来越有味的。倒也不愁销不出去。
老太太和老伴就住在那个小铺子里面,里面不大,除了卖东西的这一间房,旁边还有一件,那是烧火做饭的,卖的东西的这一件用一个大大的柜子分割成两半部分,前面做生意,后面是睡觉的。老太太并不是没有儿女的,相反她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个个都是有钱做了大事的主。她靠着这手艺养活了他们,现在两个儿子在村里面的房子都是别墅型的,两个女儿在城里面落户。倒也不是孩子不孝顺,只是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孩子也就只能随他们去了。
章大娘刚嫁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年纪也不算是大,高高的个子,油黑的长发盘子头上,倒也可以看出年轻时俊俏的模样,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里面穿着白白的长颈袜子。鞋子表面大多是黑青两种面料,这两种面料沾上灰是极其容易看出来的,就算是经常下地,她脚上的鞋子总是发亮的,很少会有灰扑扑的样子。老太太的老伴跟她倒极为匹配,也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就算是现在,也不见他和现在的老人一样,穿着短衣长裤,永远是一席长袍,因为长得高大,那长袍穿着倒也十分好看。经常谁青灰两色。冬天头上经常戴着一个青色毛线帽子或者是毛绒的大皮帽。抽着长长的大烟杆。经常透过小卖铺的窗口看见里面他抽旱烟火星子泛亮,有时候吸气吸的足了,明火也是有的。但是一旦出现明火便会听到老太太在里面传出的呵斥声,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如果坚持那样做,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简简单单一句——这火是个好东西,可以生活做饭,可以抽烟。可别忘了,还会烧东西,要人命呢。只要是听见这句话,那老头保管差点连嘴巴里的烟雾都来不及吐出来,就得赶快把烟嘴头上的明火给吹灭了。咧着嘴谄媚的对着老太太笑笑。
这么多年了,只要听到老太太还是这么一句话,第一次听见的人都会觉得这老太太说话,倒是个有水平的人,这要是换作别人家,要么就是因为畏惧男人不敢说。要么就是直接恶言恶语对着男人说道:“吸,吸,整天就只知道吸这鬼东西,还吸出明火,要把家都烧了才甘心?直接放把火,大家一起死得了。”就这样直截了当,一点也不考虑说话的艺术,然后换来较之为强大的男人的一顿骂,打也是有的。这么多年她见过的莫不过时如此。这烟酒本来就是男人的两大乐事,极少有人会拒绝它们的诱惑。从来女人除了躺在炕上的时候能敌得过。多半时候的劝阻不当,只会因扫兴换来打骂。那个年代疼女人的男人不是没有,听话的不是没有,到底还是些少数。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老太太的下巴上就起了一个黑黑的大疮。听说是溃烂发脓了。反正她去买蒜头的时候,总是看见那下巴上黑疮下面有些黄黄的脓水,倒也不是顺着流下来,也许是因为太浓了的缘故,凝结在那儿,并没有要往下流的意思。后来听说是癌变了。说是皮肤癌。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带着去北京做了手术回来,回来以后继续是一个黑色的疤。听说因为发现癌变的早,去北京是治好了的,那疤之所以是黑色的,是因为擦了药的缘故。这些听说倒也不知道正不正确。
章大娘想完以后,便问道:“阿婆,你知不知道是怎么没了的?”眼泪婆端着夏天倒给她的水,起身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然后坐回来,说道:“听说是下巴那地又复发了,这才丢了命的。”不是说前几年去北京治好了的吗?章大娘问道。眼泪婆看了看她,然后又说道:“这你还能不懂?这癌症啊,哪里还真的完全治的好的,还不是有一个复发期的,你说说你还是上过学堂的人,连这点都不知道”她像是一个临床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一样叹息的问着章大娘,本来紧张的夏天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说道:“阿婆这话,说的在理,可是阿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眼泪婆洋洋得意的看着章大娘说道:“当然了,我可是电视上看来的,我孙女在家里面放了好多的碟子呢,里面全是说些医患关系的。恩,对她孙女,那个在外省的医学院读书的孩子。喜欢看这一类电视剧也算是正常。夏天看着眼泪婆的那眼神又乐不可知了。接着又听眼泪婆低低的嗓音传来,她说:“听说癌变以后又去了北京,这次是悄悄去的,回来又说人家专家说了保险起见的话,最起码还是有三五年的时间的。可这一年都没过呢?还说啊,后面那下巴都烂掉了,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了呢。”
章大娘说道:“那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吗?刚说完,就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上楼浑厚的声音,夏天起身去看,章大娘也掀开身上的毛毯穿上鞋子,看见来人是老苗和他老婆,见他们坐在沙发上,老苗说道:“听说了?”大家点点头。然后又听见老苗的老婆说道:“你说这也奇怪了,我昨天晚上去别人家玩,回来的时候也挺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