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轻背着前尘的记忆背了三千年,又怎么会想忘记呢?
我顿着步,我缓缓伸出手接过枯骨蝴蝶,它在我的指尖儿扇动了一下翅膀。我说:“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是这样认为,秋离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我可以和楼轻重新做朋友,秋离和她之间的缘分也可以重新来过,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只要楼轻还活着。
离开森罗殿,我去奈何桥问孟婆要一株忘忧草。待我回到鞋殿的时候,秋离已经恢复成人形。
淡青色的仙袍不染半点血污,桃花眼含着款款深情,万里碧波,又稍稍有些邪气。他好像不大能站起来,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眼睛一直凝视着昏迷不醒的楼轻。
他见了我来,先是愣了一会儿,才想着要行礼。可没等他跪下去,我就已经抓着他的领子,把他狠狠地按在柱子上。有灰尘纷扬而落,他整个人似乎都要陷进去了。
秋离疼得皱起了眉,一脸的欠揍:“尊上,您可越来越温柔了。”
我恶狠狠道:“楼轻伤成这个样子,背着你来地府求救,但我看你倒是好好的。说,你他奶奶的是不是又在楼轻面前装可怜!把她害成这副样子,你信不信我打得你断成八截!”
秋离无奈道:“尊上,您挨我这样近,我怕您没把我打成八截,主子就要把我打成八截了。”
舜苍从我身后拦住我的腰,然后将我和秋离扯开,淡声道:“他说得很对。”
秋离猛地咳了几声,沿着柱子蹲了下去。秋离一边顺气一边说:“我毕竟还是仙身,可楼将军已经不是了。尊上,现在只有您能救她了。”
我伸脚就要踢过去,可是舜苍拦着我退了好几步,我吼道:“我救她还用你说!你以前喜欢楼轻的时候,‘阿轻’‘阿轻’叫得亲热,现在好了,叫‘楼将军’了!你说,你最近又勾搭上哪个忻娘了!”
秋离抱住了头,装得极为可怜。有舜苍的钳制,我始终够不到秋离,我愤恨地对舜苍道:“你给我放开!”
舜苍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将我扯开到了安全距离,低声道:“他伤得很重,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我一愣,转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秋离,心里感觉一凉,怔了好久好久都没醒过来神。
以前我最喜欢做的便是调戏舜苍,顺带着打打秋离。秋离是一把贱韧的剑,极其禁打。但我现在却不敢了,我看到他内里的魂魄居然也是碎片。
“你怎么怂成这个样子了?”我惊愕道。
“先不要管我。”秋离苦着脸说,“看看.阿轻.”他唤楼轻名字的时候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被她听见。
舜苍缓缓松了手,我走到床边去看楼轻。她身上伤痕累累,有刀剑伤,也有被妖魔挠过的痕迹,数数竟有二十八处伤痕。
我握紧了拳,忍声道:“秋离,是谁把她伤成这个样子的?”
秋离有些吞吞吐吐,道:“魔界的一些恶妖,还有.人界的一些除魔师。”
秋离说楼轻在人间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没有了一身法力,却执意要斩妖除魔,杀掉为祸人间的魔界恶灵。加上前些日子殊月国君斩杀了一些道士,除魔师都认为有妖怪在殊月国作乱。
楼轻因长生不老和千年不变的容颜而被误认为是妖怪,一路上被魔界恶灵追杀,又被人界的除魔师追杀,还有不明真相的凡人也要追杀。浑浑噩噩得都乱成了一锅粥,追得楼轻成为了人见人打的妖怪。
秋离说:“这一世是她得道的关键时期,只要她能忘记一切,完成今世的功德,便会成仙。”
秋离说这些的时候一本正经,他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秋离郑重地跪在了我的面前,道:“还望尊上能助楼将军一臂之力。”
我叹了一口气,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谦道:“好端端的跪什么跪,你以前不是说除了舜苍谁也不跪吗?”
秋离说:“我知道你不靠谱,其实我更想让主子帮忙,不过他好像不大能记得我了。哎,我这还不是怕你心里不平衡?”
我眸色一冷,手狠狠用力,又把秋离按了回去。他跪在地上,似乎膝盖疼得厉害,嗷嗷直叫。
我收回手,深深地看了一眼秋离:“秋离,你越来越贴心了,不枉我以前那么疼你。”
秋离捂着发疼的膝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你你你.趁人之危!”
我故作娇弱地倚在舜苍的怀中,虚声道:“舜苍,他瞪得我头好晕,好难受。”
舜苍冷冷的眼扫过秋离,秋离浑身打了个哆嗦,几乎快哭出来,指着我气道:“你你你.恃强凌弱!”
我继续虚声道:“舜苍,他指得我头好晕,好难受。”
秋离:“.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