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躺在摇椅上小憩,白毛卧在他的脚下闭目浅眠,而千冢则趴到了南玉的臂弯处。柔柔的光洒在南玉身上,随意而落的紫袍似乎能泛出玉的光泽来。竹林轻啸,落花浓,飞鸟啼,仿佛所有的安宁皆凝在三人沉静的呼吸中。
竹子翠了又黄,枯荣数十载,恍若浮云过眼,一切不过须臾之间。
风月境中的场景终于停下,孤竹小筑中缓步走出一个簪花小仙,撑开一把描着姑苏月伞面的纸伞。她微微抬起伞面,露出那张倾倒众生的容颜,这是已化成人形的千冢。
白毛资历尚浅,还不能化成人形,此时正安然地卧在竹门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微雨。
南玉推开竹门,手中提着竹篮,篮中装着青白的小雷笋,衣袍皆沾了雨。千冢赶紧迎上去,将纸伞举得老高才遮住南玉,说:“冷不冷?”
南玉微笑着摇摇头,接过千冢手中伞,帮她撑着,只说:“你最近吃得太油腻了,今日吃雷笋青豆苗。”
千冢点头说好,乖的不得了,让我还有一瞬间以为这不是以前那个泼皮的悬狸。千冢问:“这几天怎么老是在下雨?”
“朝夕宴要到了。”南玉回答道。
原是南玉曾帮紫陆星君操办了一次宴会,天帝便发现南玉心细如发,以后大大小小的宴会皆由南玉操持,原本一直赋闲的南玉渐渐忙碌了起来,好在有千冢和白毛帮忙,也并未费多少工夫。这次朝夕宴却交由楼轻安排,南玉只叮嘱了些楼轻需要注意的事,其他皆乐得清闲。
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处在何时了。秋离帮楼轻操办朝夕宴,而那时我和舜苍正被众仙君烦得不胜其烦。众仙君要将我赶下界,原本一百年前的这个时候是我和舜苍在翠棠树下初遇的日子,可他一点都不记得,我越发觉得我在他心中不那么重要,心中产生了动摇。
可没过几天,就在众仙君在莲泽宫中外请愿,希望舜苍去参加朝夕宴表现一下他的立场时,他们却未料到舜苍竟肯为了我舍弃神籍。
果然,没过几日,孤竹小筑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前来告知的是紫陆星君。他满面愁容地灌了口清茶,皱眉说:“南玉啊南玉,三界的大劫要降临了。就算秋离仙君留在了天界,可一旦帝君和罗刹魔君联手,这天上地下怕是找不出一个对手来了。如果仙魔交手,必是一场恶战啊。”
南玉说:“罗刹魔君虽是爱争强好胜之人,却事事以魔族众人为重。她与帝君在一起多年,若她想与天界为敌,不必等到此时。”
紫陆星君微微叹了口气,说:“自罗刹魔君登位以来,魔界的势力愈盛,天帝忌惮已久。你以为她杀了离华,天帝真不放在心上吗?最近沙云荒那边蠢蠢欲动,似乎形势不大好。你说罗刹魔君不想开战,但这一次可能由不得她。”
紫陆星君说得真对。这一切本来就不由我来掌控,却由我按着天帝的意志将这一切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只给了我一条路,一条死路。
只不过承担后果的人是舜苍。
千冢捧着茶水停在了竹门处,白毛蹭了蹭她的脚,却并未引起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