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兵部尚书张凤翼颠颠地前来,颤颤地在崇祯面前跪下, “微臣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谢陛下。”
崇祯注意到,这样大热的暑天里,兵部尚书张凤翼脸上却是一团青黑之色,神情颇为憔悴,甚至整个人都显得颇为佝偻。崇祯心下暗叹,现在大明到处兵荒马乱,战火遍地,可以想见张凤翼每日是何等操劳,这个兵部尚书,实在是个难做的职位啊。
崇祯示意让小太监给张凤翼搬来一个小凳子,让他坐下说话,受此恩宠的张凤翼一脸受宠若惊之状,再三致谢后,方斜签着身子坐了半个身位。
“伯起,你且看看这个。“崇祯让一旁的小太监将那封骆养性的密奏递给他。
张凤翼迅速地看完了,崇祯看到,这个兵部尚书的神情似乎在一瞬间陷入一种呆滞,手捏着密奏的纸页,双眼怔怔出神。
“爱卿,此为骆养性奏报之京师近来流言,伯起你是兵部尚书,对此可有何看法?”崇祯轻声询问道。
张凤翼仿佛在瞬间回过神来,他颤颤地站起,向皇帝拱手而道:“微臣以为,此事断不可轻忽,可将那李啸详细审查,如情况属实,当从严治罪。”
崇祯吃了一惊,这个张凤翼的处理办法,与温体仁所说,可谓截然相反。
见崇祯皱着眉头地保持沉默,张凤翼接着说道:“陛下,祸患常积于忽微,李啸纵往日有功,若真有投鞑之心,却不可不防啊。”
崇祯绷着脸道:“伯起,此事尚是流言,并无实据,如何可对李啸大加审查?”
“陛下,正因此事尚在流言阶段。方可防患于未然啊。若真等到李啸率众投鞑之际,朝廷复有何法可制!”
张凤翼说得急切,顿时咳嗽连声。
“伯起未免防患太过,朕恐此举会寒忠臣良将之心啊。而且。此事若真是鞑子所造的流言,到头来,最终损害的是朝廷与我大明将领的关系。”崇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年轻而憔悴的脸上,满是忧虑。
张凤翼闻言一颤。正欲说话,崇祯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伯起,若今后,鞑子每造一个流言,朕便对相关将领怀疑审查,则我大明能战之将必然人人自危,复有谁敢再为朝廷效力!” “陛下所虑甚是,臣只是希望防微杜渐,莫等到事情到了不可收拾之境再来处理,就麻烦了。”张凤翼低声回道。
宫殿中。一阵短暂的沉默。
“陛下,在下在想,此事,当可从两手准备。”张凤翼仔细思考了一番说道。
“讲。”
“第一步,立刻暗令山东巡抚李懋芳与山东副总兵刘泽清严密注意雄唐卫动向,如雄唐卫确有异动,可紧急出兵制止李啸投鞑。”
“哦,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可相机将李啸调出雄唐卫,改任他卫指挥使。最好安排至山西、河南等地,一可让其发挥作战才能,二可将其与鞑子更远地隔开,李啸便是想投鞑子。想离开我大明之境,却非易事。”
张凤翼说完,心下自以为得计,他一脸期盼地望向崇祯皇帝。
谁知,崇祯听完他的计策后,却并没有多少开心之色。反而更是愁眉不展。
“伯起,你这计策看似防范良好,只是,朕只恐李啸会因此而寒心。”
“陛下,李啸不过大明之指挥使将领,难道竟有不能调动之理!李啸若果真如此,岂非更验证了其有不臣之心?”
崇祯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宫中一片死寂之时,忽然,殿外,有脚步声紧急传来。
一头一脸汗出如浆的司礼监大太监曹化淳,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乾清宫门口。
“曹大伴,为何如此急切。”崇祯急忙发问。
“禀皇上,奴婢接到监军卢九德的紧急奏报,说京营总兵王朴与河南总兵官左良玉不和,原定倪宠、王朴、左良玉、李卑、邓玘等将领一同聚剿流寇之计,因左良玉不愿与王朴配合,故意迁延不进,未能按时到达指定战场,导致流寇罗汝才部,趁我大军合围不密,窜出包围圈,一路东进,已入山东兖州之境矣。”
曹化淳气喘吁吁地说完,崇祯脸上已是怒色勃然,而张凤翼原本青黑的脸色,则又增加了一层土灰般的黯淡色彩。
原本讨论李啸之事,迅速地被转移到河南的战局上来。
“张伯起!那左良玉为一已私怨,竟至朝廷剿匪大计于不顾,着实可恨至极!你速速去调查此事,若情况属实,定当严办!”崇祯愤怒地对张凤翼吼道。
张凤翼立刻伏跪于地,口中连声说道:“属下一定严肃查事此事,请陛下宽心。”
崇祯其怒犹未遏,他朝着张凤翼继续吼道:“速令山东巡抚李懋芳与总兵刘泽清,调集山东兵马,一定要将进入山东的流寇全部消灭!”
“微臣谨遵圣谕!”
。。。。。
崇祯六年七月十九日。
流寇罗汝才部,率部下近4万之众,跳出明军的包围圈,全军一路东行,从河北开州之地,进入山东兖州府曹州之境。
罗汝才,陕西延安人,明末农民起义军首领之一,为人狡诈多谋,反复无常,别号曹操。崇祯初率众起事,后为农民军三十六营主要首领。
外号被称罗曹操的罗汝才,高材却是相当高大,一张满布疤痕的国字脸上,两只三角眼炯炯有神,他身穿一身缴获的华贵山文甲,头戴六瓣明盔,系着红绸披风,手执马鞭,领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