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方过,黎应笙、苏福等人带着家丁押着俘虏,转回百户所。那遍地的匪兵尸体也已收集在一处,苏福对刘一显交待过,今夜已晚,明天再从百户所派民伕来挖坑埋掉。
王大目临行前,疾跑到李啸身边,微笑着向他拱手喊道:“贤弟,恭喜高升。”李啸忙按住他的手,摇头笑道:“王兄客气了,你我兄弟,还望永远不要生分才是。”
两人大笑作别。
因为墩内残破,除刘扬壮执意要在自已的居屋里陪伴死去的妻子张氏外,所有墩里的人都上墩台望厅休息,以待天明。
没有人睡得着,墩里的每个人都不时望向李啸。
李啸突然发现墩里的人看着自已的眼神,皆有点怪异。
这些眼神中,饱含羡慕,因为一个二十岁的署总旗,是属于从七品的官位,在安东卫,对于一个小小的民墩墩卒来说,算是从未有过的超格提拔了,比李啸当初所汲汲以求的夜不收哨骑,官位都高了几阶。
只是李啸注意到,这些眼神中更多的是深深地担忧。李啸知道,他们估计每个人心里都在想,李啸这个空头署总旗,无钱无粮无兵,却对黎千户说要一个多月就要剿除马耆山的残匪,谈何容易啊!
墩台上一片沉默,李啸静静地蹲坐在一块石板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现在想来,李啸当时的承诺,有冲动之嫌,但也并非全未经考虑,其实,他从归家遇匪时,就已开始盘算如何去除这支荼毒地方残害百姓的匪贼武装。
只是,未曾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也未曾想到,最终只能凭自已的力量来做这件事情。
一个多月,剿灭残匪,不然就砍自已之头以谢众将士,李啸的这些豪言壮语,让这些墩里的老实兄弟,震惊又担忧,却也让很多诸如郝长泽之类的人,坐等着要看笑话。
这个世界上,努力做事的人很少,愿意看别人笑话的人,却又何其之多。
李啸冷哼一声,目露寒芒。
男子汉大丈夫,言既出,行必果!我李啸说得出,要一定要做得到!
李啸在心下仔细评估自已现在的实力。
他现在有一个暂代署总旗的官衔,也就是说,这个官职并未经过朝廷的真正授与,千户大人随时可以收回。但尽管如此,这个官衔却使得他能名正言顺地招兵买马组织义军,而不受他人弹劾。另外,他现在手头上有黎应笙大人买刀所得的500两银子,加上上午杀六匪所得的三十多两,共有530多两银子。而刚刚砍杀掉的那些匪兵,早就被那些骑兵仔细搜刮全身,除了留给牛蹄墩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剩下。
李啸思考良久,心下便有了大体计划。
他准备成立了一个二十多人的战兵队伍,这也是署总旗所额定的兵员名额。(注:明代军制,一名小旗官掌十名兵士,一个正总旗掌五小旗,而一名署总旗约掌二三小旗。)
李啸决意先设两个兵种,即盾兵与枪兵。每样兵种,各设十来名。
武器配备为:盾兵一人一面大盾,另配一把腰刀。枪兵则每人只发一根4至5米的长枪。
具体的作战模式为,盾兵手持大盾在前,作为开路与掩护。枪兵手持长枪在后,作为主要攻击进攻的力量。
说实话,要凭这二十多人,却消灭马耆山上残余的四十多名余匪,实在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李啸也明白这一点,他现在所招的战兵,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内,最多只能成为一种辅助力量。
李啸叫过来刘一显等人,详细地把自已的招兵计划告诉他们。
每个人听完李啸的话,脸上的忧色反而更深了。
“各位兄弟,李啸现在,只能依靠各位兄弟的大力扶持与帮忙,各位有什么意见或不解,请尽管向李啸提出来,也好让李某集思广益少走弯路。”李啸诚恳地向他们说道。
“李总旗,你准备从哪里去招战兵?”首先发问的是刘一显。
刘一显这个称呼让李啸一时很不习惯,但他明白,自已没有必要去纠正他,官衔带来的威严,常常能让上行下达的工作更加有效进行。
李啸告诉他,自已前段时间去莒南县十方镇时,看到当地有大量流民,他决定先在那里招一批人。
刘一显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要招流民呢,就在附近村庄招募兵勇不是更好吗?”
李啸苦笑着解释,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已银子紧缺,他明白告诉刘一显,他现在手头仅有这530多两银子,武器、盔甲、粮食等等,都要花钱,实在是有不敷使用之嫌。如果还要另花钱招兵,不单要给他们提供每日生活所需米粮,另要每个月都要给他们发的月钱军饷,自已这点银子只怕是实在无能为力。而招募流民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只给饭吃,不用花招兵的钱,也不用给军饷,这样可以节约相当大的一笔银钱。
刘一显又道:“但流民都是拖家带口,如果要让他们安心当战兵,势必要让其全家来投,这样一来,需要的粮食也不少啊。”
李啸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我算过,即便如此,就算多吃点粮食,也比花银子招兵强。那些战兵家属,可以暂时仅给稀粥或野菜糊糊活命即可,这却也比他们流落街头要强得多。另外,这次我们招的战兵数量有限,我们可以先好好选些家口不多的,也可以有效节约粮食。”
李啸心下算了一笔细帐,在缺少荤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