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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西沉,星光渐渐暗淡,这天似乎就快要亮了。
魏公公缓缓的直起腰来,用那一只没有指头的手轻轻的锤了锤背。
“你的命真好,我的命……真的不好。”
“你一出生便是西凉的小王爷,我一出生却是……没有父亲的穷苦孩子。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就连我娘也不知道。因为我出生在上京西郊的一个破院子里,我的母亲是一个娼妓,就连我的母亲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我在所有人的白眼与鄙夷之中长大,我一个月大就只能喝点清淡寡味的可以照出人影子的米汤。因为我的母亲需要接客,否则我们娘俩便会饿死。我从来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我在三岁那一年就学会了偷,我偷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西郊李屠夫家的一个猪头。”
“我捡了很多柴火,将那猪头炖了半天。那是我第一次吃肉,连毛都没有拔,我一个人就吃了整整半个猪头。你生来便锦衣玉食,我生来却为了尝尝肉味去偷。你不知道夏日之酷暑炎热,你也不知道冬日那冷到心底的彻夜难眠。”
“我都知道,我全部尝过,刻骨铭心。我只有去偷,连抢都不敢。因为我太瘦,细胳膊细腿的就算去抢也打不过人家,跑不过人家。但就是因为偷才改变了我的命运,现在看来,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画的一条路。我被别人发现了,我无路可逃,便跳入了一口井里,却跳到了皇陵。”栢关看嘴心章节
“皇陵里的一个老头收了我,将我养大,教我修习,然后叫我出了皇陵入了皇城做了一个太监。”
“他给了我想要的一切,我自然应该报答他,愿意为他去做一切。我以为我的命运就此发生了改变,虽然无后,却有权,有钱,有别人渴望得到的所有。我的家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有数十个漂亮的年轻而富有激情的女子。我甚至还在上京城里安了个家,还抱养了一个孩子。”
魏公公说着,他的眼神有涣散,眼里却散发出了一丝明亮的色彩,仿佛看见了一幅美妙的画卷。
“我以为我的命变得很好了,现在才知道这便是注定。我努力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你却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好命。果然投胎是个技术活儿,下辈子再投胎,我得清醒一些。”
西门映雪笑了起来,他说道:“你错了,如果你不去偷,就不会掉入那井里,就不会入皇陵,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或者会活得平淡一些,但如果你在正道上坚持的走下去,说不定也能活出一个光辉灿烂来。命这东西在于你的选择,路有千条,你偏偏选了一条不归路。你看葫芦亲王要正大光明的与你一战,你败了。承天皇帝要正大光明的与唐霸道一战,唐霸道肯定也会败。现在我要与你正大光明一战,你觉得……可公平?”
魏公公笑了笑,这笑里有些清冷。
“公平?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如果不是老院长大人临走前的那一脚,或许现在我也可以如你此刻一般,居高临下的告诉你,给你一个公平。当然,我愿意与你一战,因为死在空岛新的院长大人手里,总比死在别人的手里更有味道一些。你是天阶下境,我虽然退境,却还是天阶中境。万一我一不小心杀了你,那你可就成全了我的名声。杀了空岛的小院长大人,想来这个名声会传的极快,想来魏六指这个名字会被更多的人记住。”
西门映雪没有再说,对于魏老太监的这番生活阅历他并没有兴趣,那是魏老太监的路,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月已沉,星已隐,就要天明,此刻却最为黑暗。
西门映雪神魂微动,又有风起,看不见天空是否有云,但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一丝寒意。
“你果然入了符道,你果然早就入了符道。想来去年在鬼门关时,你抛出去的天衍四剑与断水九刀,就是你画的了。”
魏公公眼睛微微眯起,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的夜空,他看见了雨,倾盆大雨。
他伸出了左手,手中有个拂尘,他手握拂尘便在这头顶的天空很认真的挥了挥。
像是在打扫这片天空,像是想要和这个世界说一声再见。
拂尘有万缕千丝,雨点却不可数,不可知。
无数雨点成剑,便有无数把剑。
无数把带着西门映雪强大杀意的剑自漆黑夜空而降,于是这夜空便变得凌厉起来,于是有如厉鬼的尖啸声从空中传来,这无数把剑所散发出来的庞大杀意居然覆盖了这片天。
夜空有火花四溅,有铿锵之声传来,不绝于耳,回荡在天地之间。
答答答嘀嗒,小雨她拍打着水花。
不是小雨,是大雨。不是水花,是万千尘丝在空中挽成的剑花。
魏公公的拂尘在空中拂过,便在空中挽出了无数的花。
一抹天光洒下,夜幕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开了少许,天边微微亮起,世界从黎明前的黑暗中变得可见,却很是朦胧。
一雨击穿了花瓣,又一雨击穿了花瓣,天空有万千朵花,有无数的花瓣。
在朦胧的晨光中,就见魏公公的头顶仿佛有一片花园。
花是白花,是剑花,更像是纸花。
由白色的纸扎成的花,扎成的花圈。
魏公公再挥拂尘,然后他的没有指头的右手斜斜向西门映雪劈了出去。
这是西门映雪学会空岛之符道以来第一次以符为战。
他观察得很仔细,注意着每一个微妙的变化,也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