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有没有看见,不知她看见了作何感想,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是谁……最好不要知道,否则……她应该不是那种人吧?应该不是,她的声音那么澄澈,怎会有凡尘女子的俗念?起初还不敢十分肯定船上那女子就是她,因为只拾得曲子的最后两句,及至在金玉楼再次听她唱了……想不到竟然真的见到她了,虽然隔着一层帘幔……也多亏了浩轩,他总是有许多好主意……唉,什么时候会再见?唉,她到底是谁呢?雪……嫣……
“失去你却失去,面对孤独的勇气……”
怪腔怪调的歌声再次响起。
品儿看着主子脑袋枕在桶边一脸陶醉,满脸的刚硬扭做妩媚的哼唱,手里的桶“咚”的砸到地上……
完了,主子着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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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浩轩在**上折了第一百八十个个儿,已经首尾倒置了,终于还是睡不着,赌气将枕头踹到地上,翻身坐起。
程雪嫣,你真行啊你,让你来你就来了,你就这么缺银子?程府是少了你的还是短了你的,要你这般抛头露面,还是在金玉楼?
他愤愤的在屋里转圈,恨不能砸点东西泄愤。终于寻得一样,是那黄蜡嘘,高高举起后却没有摔到地上,只丢到墙角的铜洗中,于是嘘在水中咕噜噜的打转。因为脖子镶了金片,脑袋就一个劲往水里扎,看得人憋闷。
我就坐在你对面,你竟然还唱得出来,还唱得那么开心,你是……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狠狠一拳砸在青玉案上,剧痛却令他猛醒。
气?他为什么要生气?他与她已是再无瓜葛,哪怕是以前,不过是婚约……他为什么要生气?
可笑!
他定定的看着那嘘倒立水中,过了好一阵竟发现自己在冷笑。
这是怎么了?
乱了,全乱了!
跌坐在檀木椅上,深吸一口气,打算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捋捋顺,却是越理越乱,关键是……她不对劲!她原是闺礼先生,无论人前人后,一切均循规蹈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金玉楼那种地方?还唱曲?虽隔着层帘幕,可是这也太……不过是出了顾府回了程府,不到半年的时间,怎么变化竟这样大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以前的她如同一幅静止的画,美则美矣,却了无生气,现在这幅画好像被风吹动般,竟活色生香起来……
嗯,画……
莫名其妙的,自己已在纸上勾画出一美人,定睛看去,竟是她,雪衣翻飞,其上一朵昙花怒放,衬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正眯着眼睛斜乜着他,就像她今日在帘幕里一样……虽然他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不过……她应该是这样一副表情,因为她就是想向他挑衅!就是想看他笑话!以前还真没发现她还有这种兴致,真是……有意思!
唇角不觉上勾,可转而又僵住。
江渚……竟然迷上她了,还什么“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还知道了她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两人私下接触过?什么时候?在哪里?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吗……呃,曾是……
一连串的问题憋得他脸红,至此,终于长出一口气。
想来是不知道的,且不说他已离开帝京十年,在他回来之前自己便和程雪嫣合离了,他只知道自己休了妻,只知道妻子是程府大千金,而又一心只想回边关,对帝京的事不闻不问……不过,若是因为她,他还会想走吗?
其实,若是跟江渚在一起……也不错。他竟开始为她掂量起以后来,江渚为人正直豁达开朗豪迈,许多地方都很像她那个哥哥程仓翼,虽然程仓翼一看到自己就冷脸,他也不得不承认那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