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我明白!”他的指死死抠住树皮,窸窣作响:“帮我……照顾她!”
因自己的冲动,今日险些置她于死地,他对她的关心……动一动,便是杀手锏。今后……只要她活着,活着便好,至少让他知道,她在这……
程雪嫣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就见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狂舞的乱发和飘飞的玄衣下摆化作这个灿烂秋日中的一抹心碎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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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在即,程府忙翻了天,却只见忙,不见进展。花样子不少,不过墨翼居那堵墙仍乱乱的堆在那。因为忙,每个人见了面似都没有好声气,一时间多了不少鸡飞狗跳之事,绮彤竟这样很快就被人淡忘了。
直到有一天,黎妍突然来到嫣然阁。
“黎先生,你怎么会……”
“你忘了,我曾说过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叫我姐姐,感情今日是嫌弃我了?”黎妍笑容明媚。
程雪嫣一怔,忙笑着称她姐姐,又叫碧彤去泡茶招待客人。
“不必忙了,我此番来是同你告别的……”
“告别?”程雪嫣大吃一惊:“姐姐是要走吗?”
“是啊,”黎妍也不客气,就在梨花木椅上坐下:“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临走前想来看看你。”
“为什么要走?是因为夫人……”
黎妍摇摇头。
“你要上哪去?”
“蒹葭苑。”黎妍毫不隐晦。
“蒹葭苑?那里的月例比较高吗?”程雪嫣想不出除了薪水还有什么能够促使一个人“跳槽”。
黎妍笑了:“即便不做女红先生,我也是能生活下去的,如今……只不过想换个环境。”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夫人就这么让你走了?”
“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况且帝京女红高超的人很多……”
“只是你这样一走……”
程雪嫣突然有些伤感,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好像……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黎妍笑得很淡然:“人的一生要遇到许多人,无论相处的时间是长是短,其实都是彼此的过客而已,真正能陪伴到最后的,唯有影子……”
“不会的,我们可以时不时的聚聚,或者写信……”话一出口,程雪嫣方记起自己仍旧只会简体字。
黎妍纤嫩的指抹过缠枝花白瓷盖碗的边缘:“何必呢,只要你偶尔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叫黎妍就够了……”
“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如果有什么事不妨同妹妹讲,如果妹妹能帮上忙……”
黎妍的目光只定在那白瓷盖碗上:“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最近想起了以前的许多,想换个环境罢了。”
“怎么偏偏是‘最近’”程雪嫣急了:“到底有什么事姐姐但说无妨。刚刚姐姐还说妹妹嫌弃你的话,现在岂不是姐姐嫌弃了妹妹?”
“有什么好说的?”黎妍仍旧避重就轻:“我此番来只是想对你说一句话……”
她抬起眸子,那仍旧年轻却是饱含风霜的眼清冽沉稳:“凡事早做打算,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盛极……必衰!”
程雪嫣指一跳,险些将茶碗碰落在地。
“我吓到大姑娘了?”黎妍微微一笑。
程雪嫣不知该说什么,心脏狂跳,就好像是酝酿着的一个阴谋突然被人看穿一般慌乱。
“呵呵,大姑娘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吧。黎妍告辞。”
她微施一礼,施施然的走了。
程雪嫣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仍在发呆,却突然站起来:“碧彤,黎先生走了,我还没有准备什么东西送她……”
“姑娘,还是算了吧,你瞧她临走时说那几句话……”碧彤撇撇嘴:“她怎么不说自己是为什么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