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也吓得腿软,低声唤道:“老太太……”
“不知所谓!”老太太怒喝,一双眼冷冷地刺过去,清霜立刻跪在了地上。
“祖先灵前,由得你这般放肆么!想要供什么便供什么!你当祠堂是闹着玩的!”
“我……”清霜很委屈,就算是这样,不能好好同她说么,何必动这么大气。
田氏上前劝慰老太太,老太太根本不理她,对清霜呵斥,“你还有脸哭!我们阮家没你这样的女儿,整日上蹿下跳,不知道孝敬长辈友爱弟妹,只想着些什么心思!你就连好好抄两册佛经都不会么!”
众人都不敢出声,也都看出来老太太应该只是借题发挥,清霜不友爱弟妹也不是从今日开始的。
清霜兀自低泣,却不敢辩驳。
“回去把《女则》《女诫》各抄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出门!”
杨氏闻声而来,得知今天清霜触怒了老太太,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一进屋她便问:“今儿这是怎么了……”
还没说完,阮老太太身边的妈妈就朝她摇摇头,杨氏一看屋里光景也知道老太太气得不轻,当下闭了嘴不敢说话。她身边王禄家的要去捡地上的书册,被老太太喝断:“不许捡!这等东西,也配供到祖宗祠堂里去么!养不教母之过,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杨氏面色尴尬,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也只能亲自去捡,看了那《谏元宵赋烟火诗疏》一眼,顿时脸色铁青,瞪着一旁跪着的女儿,恨不得立时去抽她两下。
清霜见母亲都不为自己说话,哭得更大声了。
杨氏怒喝:“不许哭!你还有脸了……”
“老太太!”田氏在旁叫了一声,众人去看,只见老太太脸色蜡黄,歪在罗汉床上,仿佛随时要昏厥过去。魏氏和几个婆子立刻凑过去,乱成一片,又是端茶水又是拍背顺气的。杨氏一把扯过清霜,说道:“看把你祖母气得!”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瞪着她们母女,动了动嘴唇,挥挥手,“出……去吧……”
旁边的富嬷嬷也对杨氏说:“大夫人先带着二姑娘回去吧,等改日再来就是……”
杨氏也没法再说什么,立刻拉了清霜出门。临出门前,清霜含着眼泪转头狠狠地剜了清沅一眼,充满怨恨。
回朝阳馆,清沅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丫头们去找那册清雯那里拿过来的阮老太爷诗文集,无奈找了半天,几个丫头都回复她找不到了。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猜,清霜时时盯着她房里她是知道的,估计以为她要拿阮老太爷的诗文集去老太太面上出风头,便抢先了一步,杨氏教养她从不以书画诗词,她素来对这些诗文没什么想法,自己是断不可能想到这上头去的。
也不知那众人眼里小心温顺的三姑娘清雯是怎么顺利安排的,在她房里倒像是出入无人之境了,随便就能借她来用。
不过,清沅冷眼看着,觉得这三姑娘到底年轻,太冒失了,清霜虽不聪慧,杨氏到底在内宅混了几十年,恐怕这件事没这么容易揭过去,找她做替罪羊,且不说她肯不肯,那手拿屠刀的屠夫只怕也不肯。
******
二门上的陈婆子正坐在门边嗑瓜子儿,瞧见一向与自己交好的老姐妹正一脸紧张地往外走,笑着一把过去扯住她,“你这老货,后头有鬼碾么,这样急匆匆的,是往哪里去?”
俞妈妈刚从朝阳馆出来,正是草木皆兵,一看是陈婆子扯了自己,才放下心来,粗厚的大手掌一把拍开她:“吓死我了!你这贼婆娘。”
陈婆子笑了,“这青天白日的,便是做贼也不挑个好时辰么,我看你是心里头有鬼,这都给吓住了。”
俞妈妈左右看了看,一把把陈婆子扯到墙根,“老姐姐,我也是一时昏了头,你可别嚷出去。”
陈婆子上下打量她一下,见她今日着实局促,一手一直捂着怀里,当下心里一惊:莫不是这婆娘偷了主家的财物来。一想又觉得俞妈妈不是这样的人,往日与自己喝酒也是个豪迈性子,她当下肃容:“你好好与我说来,我便不声张,你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立时去禀了夫人们,断断不放你出门子。”
俞妈妈一跺脚,“你想哪里去了!我哪里是这般人!我且与你说来。”
那陈婆子竖尖了耳朵。
原来当日清雯身边一个服侍的丫头红笺来寻俞妈妈,当时她正喝完酒,满腔子酒气也不太醒神,红笺为人十分伶俐,虽在清雯身边得脸,往日却也晓得一口一个“妈妈好”的奉承自己,开口央了件小事与她。
原说是自己不小心,叫她们三姑娘的一本诗集一时不料叫朝阳馆的丫头抱来了沅姑娘房里,想请俞妈妈偷偷拿出来,说罢还送上了一支珍珠海棠金钗。
俞妈妈如今在清沅面前得了脸,也是有几分傲气的,原不肯答应这样的小事,看在那钗的面上却也有几分犹疑,她心里疑惑,什么了不得的诗集,不能过了明路问沅姑娘要回去?红笺支支吾吾红了脸说了半天,俞妈妈才算有些明白,大概这三姑娘春心一动,平日又好写个诗词的,就写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来,她心里不屑,倒也觉得不是什么棘手的大事,左右她自己也不识字,便走这一趟也无妨。
那红笺看她应了也是高兴,叫她后日酉时拿了诗集去花园找她。俞妈妈虽心里犯嘀咕,这大费周章的做什么,想到拿人手短,却也答应下来。
本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