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锦凰侧首,瞬间与那人的视线丹凤似的眼眸冲她弯了弯,捻起面前的酒杯,向她遥遥一敬,而后凑近嫣红得有些过分的唇瓣,慢悠悠地饮了下去。
明明是个男子,却无端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错觉。
锦凰蹙眉,眸光冷然地收回视线。
“锦儿,你认识他?”脑海中传来云铧的声音,“我竟看不透此人的身份,他的身上似是带了能掩盖气息的宝物。”
锦凰垂下眼帘,面上神色难辨,“如果我没有认错,他是魔界左使,南淭。”
她起初也只觉得此人衣装奇特,隐隐透着丝邪魅,但修为来来回回地看也只看得出是个筑基中期,若不是催动了九黎阴阳珠一探究竟,当真要被他给欺瞒了过去。
“魔界左使?”云铧大惊,密语传音中语气都透着不敢置信,“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知晓对方身份后,他再不敢妄动。毕竟,以南淭的实力,一点小动作、甚至稍稍变动神色,都能让他侧目。
云铧维持着品茶的动作,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锦凰回他,“本以为看到那五名魔修已经足够惊异的,现在连他都出现在屠龙镇。只怕,这里的事情不仅仅是异宝现世这么简单。”
云铧眸色复杂地“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一事,立时担忧地道:“那他方才做那番动作,他是认出你来了?”
“我想,是的。”锦凰的语气微沉,“先前在氐氏神庙的秘域之中,他曾与我正面相对过。”
方才他做出那番动作,若说不是刻意为之,她都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
“但我想,既然他刻意隐藏气息乔装改扮,混入到那群散修之间,必定不会轻易暴露身份。”锦凰又道。
云铧赞同,接口道:“明着他不会有什么动作,但保不齐背地里会暗施手段,我们还是得小心行事。”
……
陇西古家弟子的到来,让屠龙镇的形势变得越发微妙起来。
第二日,沙尘暴彻底停歇,逗留在客栈内的各方势力先后离店,往西南方行进。
前几日,强大的风暴之力绞断了异动产生的力量震动。如今风暴一停,气息和力量的变幻毫无阻碍地向四面八方传递开来,源头就在屠龙镇的西南向,约莫再过去百余里。
依照峊州大陆的地图所示,那里当属于荒原地界了,地处骈州东北向。
骈州虽然少水,但尚且还有山林,然而屠龙镇这一片的雨水却是逐年减少,地貌由湿向干最后变成沙,沙化之象连年递增。
原本,屠龙镇是掩映在密林之间,数万年来,随着沙化之象愈演愈烈,密林逐渐退化,日日向西南迁移。直到今日,除了屠龙镇,已经鲜有人烟,而屠龙镇西南方向大片的地域已经沦为荒原和沙漠,不要说人烟,便是兽类都几乎绝了迹。
……
锦凰和云铧是最后一波离开客栈的。
二人不紧不慢地收拾妥当,踏着灼热的艳阳,一人一架飞行法器,朝西南方向行去。
越是往前,前方传递而来的力量波动就越发清晰,时强时弱,时断时续。出了屠龙镇,人烟便骤然少了下去,连带着灌木也是如此,待再过去数里,便只有连绵不绝的荒漠。
一眼望去,满目的黄沙,零星点缀着些绿色。黄沙的尽头,与天连接的地方,隐隐有一层黛青色,不知是不是退化了的密林的边际。
传闻,在这片荒漠成形之后,再没有人横穿过这里。曾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不信邪,仗着自己的修为驾着法器一头钻进去,结果,再也没见过他们回来。
就这些看似平静的黄沙,却不知其中暗藏了多少杀机,更不知这下面吞噬了多少的人骨。
……
明明不过是四五月的季节,在这里却仿佛到了炎炎夏日。没有树木的掩映,刺目的金光自头顶照下,人彻底暴露其中,若是时间一长,任你是再高深的修为都抵挡不住。
好在,锦凰和云铧早有准备,头上用丝织或麻布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双眸子。
两人将将行过一处沙丘,脚下的飞行法器像是突然失了衡一般,滑出一段扭曲的弧线,一头倒/插/进黄沙之中。
锦凰和云铧从法器上狼狈跌落,顺着沙丘的梁脊,自高处如同滚石一路跌至坦处,方才停歇。
两人猝不及防这变故,在沙土里滚了不知几个来回,直转的脑子都发了昏。然而,更遭的是,晕眩还未散去,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力量搅动和冲击,险些让翻涌在胸口浑浊的气履冲得人呕将出来。
锦凰从云铧身上爬起,拍拍他的脸颊,“云铧?云铧?”
方才的一刹那,云铧猛地朝她扑过去,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口,几乎将她整个人裹将住,给她作了肉垫子。
云铧猛咳了两下,睁开双眼,狼狈地翻身坐起,对她道了声“无事”。
两人朝前方望过去,只见一片平坦的荒漠中,蓦地伫立着五六根黄沙风柱子。下连沙地,上yu接顶苍穹,暗色的风柱子仿佛正欲腾飞的蛟蛇,便是隔着数百里都能感觉到迎面刮擦而来的强劲风力,以及力量的冲击。
毫无疑问,方才飞行法器之所以突然翻覆,便是基于此。
看来,那些风柱子所在之地,便是异象引发之地。
二人可以清楚地看到,早于他们出发的几方势力在荒漠中散作点点零星,正朝着风柱缓慢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