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让说,难免他们不会学着夫君的手段创刊,那些东林余孽们有钱有闲,却没有一颗真心实意干实事的心。”
周岳颖的忧思并非空穴来风,士大夫掌握话语权,有明一朝皆是如此,现在陈文把邸报握在手里,宣教司负责邸报编撰和行,更有监察司审核,江浙的士大夫无从下手,光靠一场场诗会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力,迟早能玩出这一手来。
“没事,战争期间,一切为战争服务。惹毛了为夫就新闻管制嘛,看看到底是谁的花样更多,更会玩。”
对于应对的招数,陈文自问还是有些信心的。只是周岳颖却远不如她的夫君那般乐观,对于东南士绅是个什么样子的,她是浙江本地人士,自然要比陈文的认识更为深刻。
事实上,就收复南京之后而言,陈文的精力大量的放在收复失地上面,浙江的新政在江南的推广工作进行的很是不顺利。
说到底,江浙江浙,浙江富庶,但却一样是个多山的省份,士大夫通过对田土控制而形成的地方势力根本无法与江南相比。而江南之富却可以充国之半矣,江南士绅占据着中国亩产最高的地区,这片区域历来是最为富庶的所在,至今已不下千载,再加上沿海临江,同时还在大运河的南段,交通便利意味着商业兴盛,东林书院坐落于此,士林的力量自是大为不同。
“搬到南京,为夫亲自坐镇,总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这江浙如今到底是谁说了算。”
说到这里,陈文放下了手中的《科学》杂志,皱着眉头看起了关于越王府搬迁南京的计划书和时间表。直到良久之后,陈文将整体的计划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冒出了一句话来。
“浙江是我的基本盘,启程之前,必须把此间彻底捋顺了才能放下心来对付江南士绅。”
………………
浙东八府收复最久,尤其是金衢,军功田土甚多,军功地主在乡间的小地主里面已经占了不小的分量,屡遭打击的浙江士绅已经生不太出激烈对抗的心思。
浙东如此,江西环鄱阳湖的几个府亦是如此。那里收复时间虽短,但是清军的破坏甚大,陈文通过军功授田制和免除浮粮、严肃吏治等施政,在那里也拥有了极其庞大的支持者,说句基本盘也是不为过的。
这些地区,相较之下最为核心的却还是金华府,陈文从永历五年年底收复此间,到了永历七年才彻底收复衢州。这里的军功田土数量之巨大,比例之高,乃是其他地区所无法比拟的,尤其是在于此间的军功田土基本上都是掌握在追随陈文最久的那些将士的手中,他们是陈文的基本盘中的核心,更是不可有丝毫的轻忽。
距离金华府城不远的塘雅镇上,百户所大院里早已聚满了隶属于本百户所辖区的军户。
比之当初托其他卫所代为征收佃租的那时,此间由于不再负责放佃租,平日里来此的军户数量已然大为下降,不过这一次却是大有不同,几乎塘雅镇百户所辖区的所有军户家庭都有代表前来,尤其是那些手里有军功田土的更是如此。
大院里,为的百户早已不是那个姓金的百户,上一次的擅自挪用公款放印子钱,案后已经被军法司关进了大牢,一时半会儿想要出来却是不太可能的了,最多也就比那个案情更为严重,涉案金额更为巨大的孝顺镇百户的斩示众要强上一些吧。
新来的百户坐在大厅门口的椅子上,军户门倒也没有站着,一个个的坐在了长椅上听着百户讲话。不过更多的时候,却是下面的军户代表在说,百户却在那里听着。
“潘百户,你可是咱们百户所的百户,平日里大伙都是唯您潘百户马是瞻的,现在这是别的卫所摆明了欺负咱们,您可得为咱们做主啊。”
“就是,就是。”
下面一片附和之声,潘百户却是一脸的有苦说不出。这个百户所的辖区距离金华府城很近,当年军功授田制开始厉行,便是由着府城和县城周边开始的。百户所里多是些江浙明军的老人儿,其中坐到营官、局总的也不是没有,刚刚带头的那个老太太的长子就是南塘营的一个局总。试问此间这般复杂的背景,他一个在军中时也不过是个队长的小百户平日里哪来的军户们马是瞻啊。
前任被关进大牢,这辈子能不能出来还是两说,百户知道这地方的军户背景大,不好惹,平日里都是谨小慎微的,平日里言听计从的也就是那些军租田分在此间的备补兵——他们的训练、考核乃至是入伍,日常的考绩,百户都是能说得上话的,至于其他军户,他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可是此时此刻,这一句句的说着,他又不好说是直接反驳。其实就算是反驳得了又能如何,他是百户,按照规定是要为本地军户分忧的,谁让陈文相信只有家里安枕无忧前线的将士们才能心无旁骛呢。
“石大娘,各位叔伯兄弟姊妹,这事情不是只有咱们塘雅镇百户所的军户才如此,各地现在都是这样。不说别处,咱们本地的佃户不也是在要求削减佃租吗。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更需要与其他卫所协调,我潘镇江是咱们塘雅镇的百户,自然要为塘雅镇的军户说话,但是大伙也得容我些时间啊。”
这个潘百户苦口婆心,奈何下面的军户们却不听那个,不满的声浪此起彼伏,若非是他还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