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人正欢,花落春如醉。春醉有时醒,人老欢难会,一江春水流,万点杨花坠。谁道是杨花?点点离人泪!回首有情风万里,渺渺天无际。愁共海潮来,潮去愁难退,更那堪晚来风又急!”如此这般唱了两三首之后,楚云深第一个察觉不对。
不知那于睿是作何安排,将众人请到纯阳观的一处花园,大家坐在木槿台上,听仙音唱和品瓜果酒水,只是这唱曲的侍女,几段唱词都是取的楚天遥的调子,楚云深自然觉得有些不妥,不明白于睿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他正了身子,先传音给楚天瑶,问道:“你和于睿还有什么过节不成,为何今日词曲全都是隐射你的名字?”
楚天瑶摇了摇头,侧耳倾听一番,发觉果然这些曲子首首都调选楚天遥,很是不解地回答道:“素昧平生,毫无交集之处。”她这般回答之后,眉头蹙了起来,想了想,却是想到曾经听到的一处传闻,一下豁然开朗。
她嘻嘻一声笑了出来,传音给楚云深道:“说不得是个巧合,我刚刚扫了一眼乐师,却见有高鼻深目者,据我所知很多年前,于睿曾去歌朵兰大漠,救了一个人,那个人曾向于睿求婚,而于睿被吓跑了,你听那曲子唱到点点是离人泪,可见是有人相思入骨,寻上了纯阳。”楚天瑶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话里话外全是幸灾乐祸,见她这么轻松,楚云深也不再多想。
夜帝卡卢比,是一个来自歌朵兰大沙漠的跋汗族人。
歌朵兰当地人土语中含义是“暴躁的恶魔”之意,当地白日与夜晚温度差异极大,日间岩石之上可烤熟生肉,夜间却是滴水成冰,片刻便能把人冻僵。
然而歌朵兰却不只有其狂暴的一面,在广袤的沙漠之下,更蕴含了无数的神奇,歌朵兰沙漠的地下,天然有无数地窟生成,地窟大小皆有,错综相通,其中更有微弱天光投下,在这里争斗了四百多年的跋汗族和塔克族两族大多都是生活在阴暗地下。
从卡卢比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起,看到的便是广阔的地窟,地窟之中各种菌类本可令生长于此的跋汗族食物充足,然天意弄人,如此广袤的地下,却只有一处较为充足的饮水之处,占据水源的一族,自可大肆繁衍子嗣,不虞有缺水之患,而另外一族只能四处寻找偶然遇到之水洼,往往连现有人数供应尚无法支撑,频繁有族人死去。两族为争夺这一地下宝地,历代相斗,不知已然死去多少族人。本来斩草除根,占有水源一族壮大之后,想来应可将另外一族剿灭,但每次争斗之后,错综之道路却会断绝追击的方向。而失败一族却绝不会给胜者壮大之机,每隔一段时日,定然有勇士拼死前来突击,力求击杀异族幼童。
跋汗族的男子自出生起,便须接受严酷训练的命运,卡卢比出生之时,水源正被塔克族占据,故而跋汗族多数女童出生之日起便会被杀死,而男童中只能留存在试炼中展现出优异天赋的那些。
卡卢比是这一代男子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他对舍哎(负责族内传授攻击技艺之人)教导的技艺领会之快之深,令所有族人震惊,到他十七岁那年,他已经在三次突袭中平安归来,卡卢比全身布满的伤痕见证了这一点,卡卢比凭借他的机敏和力量,逐渐成为族中夜之队的首脑,他的步伐在黑暗中飘逸如风,轻柔无声,他的短刀快得连舍哎都看不清,他的暗杀技艺已经超越了历代最强的族人,大家皆称其“拓凡”,古语便是“暗夜中的妖灵”。
时轮转到七十一个回旋之日,卡卢比率队发动奇袭,击杀塔克族三大头领,跋汗族抓住了这一重要机会,一举夺回了水源。
卡卢比此时已被许多族人看做下一代族长人选,这也引起了本代族长的猜忌。卡卢比被诬暗中诋毁大神,受到族中夜之队的追杀,卡卢比奋起反击,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和超卓的身手,辗转逃出了大地窟,来到了地表。
当卡卢比把头探出他挖掘出的洞口时,他了解了为什么歌朵兰被称为“暴躁的恶魔”。
接触到歌朵兰沙漠上空的那一瞬间,卡卢比自出生起便居于黑暗中的双眼正迎上正午直射而下的日光,他的眼球针刺样的疼痛,一瞬间失去了光明,之前日光下广袤的大沙漠下给他无比的震撼,但他更为惶恐的是身后将要接踵而至的追杀,外面虽然恐怖,他更知道族内对待判神者的残酷惩罚,无论如何,他绝不敢再回到那里。
当卡卢比了解到歌朵兰大漠的真正恐怖时,失去双眼的他已经无法返回那个爬出来的洞口了。
大漠日间的烈阳,将他体内的水分迅速蒸干,夜间的冰冷也远比地下更为可怕,卡卢比用他强健的体魄和意志支撑了五个日夜,当第六次迎来太阳的升起时,他开始疯狂地诅咒这个让他置身如此困境的大神,他知道,这六日来,他从来没有再遇到过一个可以交流的生物,这里一定是恶魔的狩猎区,他再也无法走出这个恶魔的怀抱了,歌朵兰大漠将是他的长眠之地。他想起夜之队中那些被他亲手割断喉咙,刺穿心脏的兄弟们,他们死前愤怒的眼神,一定到临死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污秽的叛神者吧,真希望能再次回到幽暗的地下,亲口告诉他们自己看到的一切啊!
卡卢比的情绪逐渐陷入了错乱,他大喊,狂叫,终于逐渐无力,他感到自己将在这片黑暗中永眠了......
这时,他听到了一生中最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