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他微笑着摇摇头,明明是同一张面庞,换了一种神色仿佛整个人都全然变了样,哪怕没有倜傥白衣也没有拂尘在手,那双眯起来的眼睛朝你弯一弯就仍似能在轻易之间勾走你的魂魄一般,“萧四是我,阿肆也是我,四年之中京中的人是我,在西山县的也是我。”
我被他一连串的“我”弄得头晕,努力让自己不被他那双笑起来的狐狸眼所迷惑,我不耐烦道:“话已至此,你还同我兜什么圈子。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阿肆到底与你什么关系,而你又是哪一边的!”
萧四席地坐在篝火边,手中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他歪头看我:“殿下出去了一趟,倒似是比从前……豪爽了许多。这样吧,时辰还早容臣慢慢告之于你,首先说说阿肆这个人。”
他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人字,指着它道:“这是我,”然后在人字上的那一撇点了点,“阿肆就相当于这,准确来说阿肆是我的一个□□,在阴阳术里叫做式神。若干年前殿下蒙遭不测,后来下落不明。为了能寻到殿下我运用术法在大晋内四处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某一日终得殿下一丝音讯。而不巧的是,那时微臣恰巧闭关渡劫,凶险异常不能来寻找殿下,便取了一滴心血一缕精魂做了阿肆这么一个式神到殿下身侧。”他望着那人字一撇叹息一声,“只是微臣没有料到,这式神由我精魄所化有了独立的意识,竟会一去不返,这也让我再次失去了殿下的音讯,直到您被端王带回帝都。”
冲我一笑他道:“这就是阿肆与我的关系。”
“其次,微臣哪一方都不属于,微臣身为国师,只效忠于大晋皇族,纪氏正统。”
“那你假扮阿肆……是为了试探我?”我慢慢将心中揣测说出。
他没有犹豫地点头:“是!”将我上下一打量,他道,“失踪四年,四年再归来,虽然相貌相同身形一样,可毕竟殿下与从前有了诸般不同。这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四年前又发生了什么微臣丝毫不知。为了避免大晋正统血脉被不轨之徒所混淆,故而微臣斗胆出此下策扮作与殿下朝夕相处的阿肆一试。毕竟如果是真的皇太女殿下,别说一个阿肆一个西山县,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她对东宫之位的执念。”
怎么一个两个都以为我是那种自由高,若为皇位故,两者皆可抛的冷酷霸道皇太女啊!人家明明是为了一斗米就可折腰的亲民殿下好么?
他这么一说,从前到后我也就明白了,这货从一开始就没相信我是真正的纪糖,迟疑一瞬我问道:“你,是不是还看出了什么来?”
萧四偏头继续看我,看了良久他脸上的笑意稍微退却了少许:“殿下,不是人了吧?”
“……”嗯,他不是在骂我,我勉强抚平心情,“所以那时候你给我送的小还丹是□□对吧,你看出我不是人自己也就以为我是假冒的皇太女所以想毒杀我?”
“毒杀不一定,只是想看看殿下您的身体是个什么构造。”他笑眯眯地托腮道,“只是可惜了那条小哈巴狗,不过这也让微臣初步相信殿下是殿下而非他人。”
看着那张熟悉了四年的面庞,我突然满腹的愤怒、质问统统说出来了。我的死是一个谜团,我的曾经是一片空白,连我那四年都是在与一个谎言相依为命,想想,是挺沮丧的。
没精打采地坐在逐渐熄灭的火堆边怨天尤人,陪着我安静坐了一会的萧四好奇地发问:“殿下今日只是为了拆穿我而来?”
我悻悻看了他一眼,在他颇有兴味的眼神里,撇撇嘴:“不仅是。”
“那殿下就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而来了?”
我:“……”
虽说同样的词语,但从萧四嘴里说出来和从纪琛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完全不一样,什么身体啊构造啊在纪琛嘴里总充满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暗示意味。而萧四就不一样,他的人虽然狡黠如狐,但他狡黠的坦荡,说得话也是清风明月般浩然舒朗。这个人合该做个神棍,因为太容易让人相信他的鬼话连篇,而现在我需要他的鬼话,我问:“我想问你知道偃术和偃师吗?
“偃术?”屈指敲敲颧骨,他了然地点头,“如果是偃术那我就明白殿下现在的状况了,这个偃师微臣知道,数十年前是与先师齐名的能人异士。只不过嘛,此人不喜朝堂拘束故而云游八方,与先师也有过一段恩怨,所以当时来到京中后没做多留便飘然离去。现在看来,也许他的离去是与殿下有关?”
“这个与你无关,本宫只是想知道,我能否摆脱这个偃术的控制……”说完又觉得表述不够准确,正搔首挠耳想解释得更详细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炸响在我背后:
“你问他,为何不来问我?”
我惊得一跃而起,做贼心虚般回过头去舌头打结:“你怎么来了?”
纪琛的脸上平静得和死水一样,可眸底的寒光却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我若不来还不知道原来在殿下心中我是个怎样的小人,控制你?摆脱我?”他像是气得已经发了疯,可偏偏还保持着没有波澜的语调,愈发听得人心惊胆战,“纪糖,我可以让你活一次就可以让你再死一次,所以你最好不要再背着我打什么主意。”
这些话一听就是气话,可偏偏特么地听在我耳里就是那么的气人!我刚想反唇相讥,他那没无差别攻击的嘲讽又轰向了萧四:“至于你,萧四。别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