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伯仲只说两日后。
林母林金花听闻百药堂夫人病倒,赶紧买了二斤果饼提着,带林柠溪一块到何府探望。
何家对林常录的病一直很上心,如今何家夫人病了,不去探望,不合礼数。
何府偏室,红木镶嵌杜鹃花屏风款款而立,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冒着袅娜的烟,一支新开的山茶花插于米白色细腰瓶里。
赵花容软绵绵的躺在床上,眯着眼一动不动。
何伯仲背着手团团转。
阳光穿过油绿油绿的葡萄架投入房里,却被何伯仲挡了回去。
“爹,你挡着光了。”何知微见圆桌上摆着一串绿提子,摘了两个扔进了嘴里,一嚼,真甜,便又摘了两个扔进嘴里,“噗嗤”,提子冒出一股甜水。
“你娘都这样了,你还有功夫吃提子。”何伯仲走的喉咙干,也摘了个提子放嘴里嚼着:“不知你娘怎么了,依脉象看,像急火攻心。”
“爹才是急火攻心,我瞧我娘一点儿事也没有。”
“你知道什么?若没有病,怎么会昏迷不醒?”
“谁说昏迷不醒?”何知微踱步到床前,捏了一个提子送到赵花容嘴边:“娘,吃提子吗?躺了好一会儿,嗓子也该干了,润一润吧?”
赵花容没动静。
何知微俯身,悄悄的在赵花容耳朵边说了句:“娘,你再不起来,我可掐人中了,我听说,掐人中很疼。”
赵花容没动静。
“娘,我给你挠痒痒了。”何知微挠了几下,赵花容依然没动静。
“你娘都病成这样了,你上窜下跳的折腾什么?”何伯仲不乐意了:“让你娘好好休息着。”
“爹,刚才婢女来说,林柠溪跟她母亲来探望我娘了,就在外头侯着呢,不如爹你这就去开方子,抓了药让林家小姐早点服下。”何知微的话刚落地,赵花容便豁然坐起:“不行。”
“为什么?”
“娘说不行就不行。”
“是不是秦夫人跟娘说了什么?为什么秦夫人刚走娘就装病?还不让给林柠溪抓药?”
“我……”
“娘若不说,下次爹去醉香楼找那个唱曲儿的,我可不给娘通风报信了,上次若不是我,娘怎么能抓爹一个现形把爹揍的鼻青脸肿?”何知微故作生气。
赵花容眉头紧锁:“秦夫人说,林柠溪的事,不该咱们插手。若不然的话……她很乐意给那个唱曲儿的赎身,然后送人……你不知道,秦夫人她说到做到,再说,人家是伯通侯夫人,虽叫我一声妹妹,却也不是咱们能得罪的,林家小姐的病……为何京城的大夫都不下方子?这其中的道理……咱们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秦伯通跟何伯仲为表兄弟。秦伯通长几岁,何伯仲算是他的小弟。
因秦伯通科举高中,又晋升伯通侯,何伯仲更视他为偶像。
毕竟,当年秦伯通,林常录,何伯仲三人头悬梁,锥刺股,吃奶的力气都用来读书了,最后赴考,壮烈牺牲了两个,只有秦伯通出了头,一时风光无两。
秦府对何家人倒也不错,照常关照。
就连给宫里送药,也是秦伯通一手促成的。不然宫里那些金贵的主子拉了吐了,肚子疼了脑袋热了,怎么轮到何伯仲献药?京城的药铺不少,多少人挤破头想挣这份银子,独独百药堂占了先。
何伯仲一向敬重这个表哥表嫂。
如今听说秦夫人要把醉香楼唱曲儿的送人,赶紧道:“咱们大表嫂不必费心,我不给林家小姐瞧病就是了,也不必把唱曲儿的送人……万一送给不三不四的人,岂不是可惜了。”
“爹倒很会怜香惜玉。”
“你小孩子知道什么?”
“我知道爹你……出尔反尔,你明明说两日后给林小姐开方子抓药的。”
“我又不是头一次出尔反尔了,你大惊小怪什么?”
何知微撇嘴:“哼,见色忘义,圣贤书都没读好,怪不得当年接二连三考不中。”
林母跟林柠溪站在廊下侯着,本准备见赵花容的,可如今偏房里的对话,她俩听的一清二楚。
林柠溪一点儿也不吃惊。
秦夫人本就不是好人。
何伯仲也有人家的算计。
回去的路上,林母心思沉重,怕林柠溪心里难受,准备给林柠溪买菠萝吃,便叫住卖菠萝的小贩:“我想给我菠萝买个闺女,几文钱一个?”
林柠溪嗓子一紧,突然就想到重生前,有一年跟母亲去海边游泳,母亲对她说,你先别下水,我去给你租个花圈。
林柠溪抱着个大菠萝,故作欢脱的模样。
有人追了上来,是穿湖蓝色白花纱袍的何知微。阳光斑斑点点的落在他脸上,他跑的太急,脸上汗涔涔的。他的头发用一支银簪子束着,倒是干净利索,他咧开嘴就笑了,牙齿白的像海边的贝壳:“你们送的果饼,我娘很喜欢。”
“嗯。”
“林大叔的药喝了吗?有没有好一点儿?”
“还是老样子。”
“我来是想跟你说……我爹不打算给你开方子了。”
“我……知道,我再试试别的大夫,总有人会开方子吧?”林柠溪笑。
何知微低头,轻轻拉了拉湖蓝色衣袖上的白花,眉头像未开的花骨朵一样深深的皱着,十几岁的少年,皱眉的样子清纯而美好,他细腻的肤色明闪闪的:“京城的正经大夫,怕没人给你看病了。”
“你怎么知道?”
“你难道忘了我会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