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
“包袱里装的东西呢?”
“药材。”
何伯仲又想给何知微一脚,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当初是跟着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想想自己也算半个斯文人,也就算了,关键夫人赵花容还在那儿监视着,他忍了几忍,终于道:“你一口气把话说完会死吗,那包袱里装的是什么药材?”
“里面装的灵芝,当归,牛黄,蛤蚧……”
“亏你倒认识,这些药材加起来比你都贵重,一向都是运进宫里给太医院用的,你竟然舍得送人,若不是我私下派人跟踪,恐怕你连你爹都要送给别人了。”
“我倒想送。”何知微没心没肺的。
何伯仲脸红。
百药堂开到现在,跟他的精打细算分不开,可他精打细算有什么用,挡不住何知微败家。
小时候何知微就知道拿着银子去救济穷人,生病没钱抓药的,他偷偷的把药给别人送去,后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以为百药堂不是开药铺的,而是慈善堂,于是无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一拨人站百药堂门口等开饭,何伯仲撵了几个月才撵走。
灵芝,牛黄等药材又被扔回柜里。
何伯仲交代柜里的伙计,以后何知微要什么药材,一律不准给,就是要点便宜的甘草舔一舔都不行。
何知微本想给林柠溪送药,这回被自己的爹绝了后路了。
姜还是老的辣,何伯仲不但让人守好药材,就是柜后的银子,他也收拾的一干二净,何知微想听个响儿都不能。
何知微点子多,脸皮也厚,半下午出去给人算命挣了二两银子,便去别的药铺抓药,反正京城的药铺又不止百药堂一家,可一连去了三四家,皆说没有,即使有药,也不卖给何知微。
何知微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一定是他爹搞的鬼。
何伯仲倒也光明磊落:“你想给林家小姐抓药,门都没有,百药堂不给药,别的药铺也不会卖药给你。”
“爹……”
“你忘了秦夫人的叮嘱了?若咱们给林小姐看病,那咱们就不得安生了,还是少惹些麻烦为好。”
何知微翻翻白眼。
还是得想办法。
比如吃饭时,何知微故意捂着肚子:“爹,我肚子疼,得抓点药。”
“肚子疼去茅厕就好了。”
“去了茅厕还是肚子疼。”
“你是要生了吗?”何伯仲瞪他:“就是要生了,也得给我憋住,横竖没药。”
比如何知微抱着宠物小狗去找他爹:“爹,你看我的小狗病怏怏的,给他弄点药吧。”
“小狗病了?”何伯仲头都不抬。
“是啊,病的不轻呢,需要熬点药喝。”
“那你让小狗亲自跟我说。”
何知微除了翻白眼,还是翻白眼。
自己这个爹,以前是听秦伯通秦老爷的话,如今秦老爷的话,秦夫人的话,只要跟姓秦的沾边,人家的话就是圣旨。
何伯仲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古灵精怪,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十几年前,有一次何伯仲回家,看见赵花容正在打儿子,打的何知微屁股都红了,他有点心疼,便说孩子错了可以教,还那么小,打他做什么,赵花容说,送何知微去学堂,他总编理由跑回来,这次的理由是他亲爹死了,他得回来看最后一眼,何伯仲一听,对赵花容说,你歇歇,让我来。他脱了鞋子给了何知微一顿,从那儿以后才打上瘾的。
何知微的耐受能力极强,脸皮也越练越厚。
何伯仲在百药堂施针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转悠。东一圈西一圈,跟会摇头的电风扇一样。
何伯仲哼一声:“别打主意了,百药堂的药材,你一钱也别想拿出去。”
“爹,我又没说要拿药材,看把你吓的。”
“不拿药材你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找挨打吗?”
何知微咧嘴一笑,梨窝乍现,眉眼深情,束发的银簪子明的晃眼:“我就是想挨打,这会儿也挨不着啊,除了爹你,谁还敢打我?”
“啪。”一声脆响,跟刀切萝卜似的,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何知微脸上,功力深厚,力道十足,若不是何知微从小挨打有了抵抗力,这一巴掌非把他抡飞不行。
百药堂的伙计们都睁大了眼睛。何知微也算京城排名前几位的贵公子,一副好相貌,迷倒京城万千少妇老大娘。今儿这一位,真不会怜香惜玉,那巴掌打的,跟快板一样顺溜。
何伯仲眉头紧锁,自己这不出息的儿子,自己打着玩可以,别人打,那可不行。
何知微见对方是个姑娘,便先忍着气:“姑娘,你这巴掌打的真清脆啊。”
不料姑娘一抬手,“啪”又是一个耳光:“你敢调戏本小姐。”
“等着我调戏的姑娘多了,小姐你算老几?”何知微脾气是小,可也不是没有,这么霸道傲娇的主,一上来就先给别人俩烧饼,他也想会一会:“姑娘家住京城哪条胡同,家里几口人姓甚名谁,咱俩偶遇过吗?还是我这fēng_liú倜傥的何小公子得罪过姑娘?”
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橙色飞花蝴蝶纱衣,盘金彩绣绢裙,暗金黄绣蝴蝶绦带,倒也大方富贵,再往上瞧,略黄略稀疏的头发松松的垂于脑后,只在耳朵旁竖了两个圆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吒跑出来闹海了,或是《西游记》里端人参果的仙童驾到了。突兀的发髻间,一边插三支簪子,一边插两支金钗,额头上方,还悬着一支凤戏牡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