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像杜开猜测的那样,张屠户跑路出了家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咬破手中写了一封认罪状,什么老子张弘张屠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张记香肠铺大掌柜,因吵架失手杀了妻子,特此血书认罪,但因惧律法现已跑路云云。
一众捕快衙役们冲进门,立刻控制了杜开和满脸茫然的张依依,然后确定犯罪现场,寻找证据。
郑翠莲的尸体,张屠户留下的屠刀,以及之前丢给衙役们的认罪血书,还有杜开这个“为人老实”的证人,人证物证俱在,案子清晰明了,一众衙役很快便得出了张屠户失手杀妻的结论。
配合捕快们调查完,杜开老老实实的站在张依依身侧,小丫头自从看到母亲的尸体,整个人便彻底的傻了,她呆呆的站在尸体旁,目光呆滞无神,似已失了魂魄。
绞尽脑汁的安慰了一通,小丫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木头一般,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杜开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张依依的反应太反常了,他怀疑小丫头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手犯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清醒后他自己也很后悔,本想去投案自首,念及那样一来你将无人照顾,所有只得潜逃。你放心,等过一阵子这件事淡下来,他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依依,事已至此,你要振作起来啊!你是张叔的心肝宝贝,人生支柱,张叔本就对自己的过失追悔莫及,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甚至再也活不下去了!为了自己,为了张叔,你都该振奋起来。”
“人这一生谁不犯错,张叔也一样,他犯的错是大了点,让人痛心疾首,可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爹,这天底下最疼爱你的那个人,难道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么?”
杜开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张依依呆立半晌,总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献上肩膀供小丫头依靠,轻轻拍着她的背,杜开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暗自祈祷,希望哭过之后小丫头能坚强的继续生活下去。
此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一位捕快身上。
一共来了八个衙役,杜开这个香肠铺“宅男”基本都不认识,但说来也巧,其中一位捕快他倒是见过一面,正是碰到大辽奸细之时遇到的那个汪兴隆。
从尊卑来看,汪兴隆似乎是来的几人中的小头头。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来了这里,这货一句话都没说,勘察完现场之后,他便在院子里晃晃悠悠,时而驻足思考,若有所思,时而寻寻觅觅,似有所发现,在杜开有意无意的注视下,这货越来越靠近屋后埋尸的位置。
眼见对方就要绕道屋后消失在视线之中,杜开坐不住了,低头安慰了张依依一句,他小跑着走到汪兴隆面前,低头哈腰谄媚道:“哎哟,这不是汪捕爷嘛!刚才看着您眼熟,差点没人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您了!”
汪兴隆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既然吃了皇粮,自然要认真为官家办事。这不,你这儿出了命案,我就来了。”
顿了顿,他又瞥了杜开一眼,似有些诧异的说道:“我总共见了你两面,第一次碰到了大辽奸细,第二次也就是这一次,又发生了命案,你不觉得这忒巧了点儿么?”
杜开顿时哭丧起脸来,叫起撞天屈道:“哎哟,听捕爷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您说我招谁惹谁了,我就一普通小老百姓,勤劳本分,从不惹事,怎么最近总是这么背呢!”
汪兴隆的那张死人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听了他的抱怨,突然淡淡问道:“作为见证人,你怎么看张屠户杀妻这件事?”
“我来这里做伙计也有些时日了,对张屠户一家三口也算了解。张屠户脾气是大点,容易动火,夫妻两人吵架拌嘴是常有之事,但张屠户从未动过手,要说动手,向来只有郑翠莲打张屠户。但有句老话说的好,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除了偶尔吵架,这一家三口也算和和美美,谁成想今晚竟发生了这等事!”
说到这里,杜开叹了口气,道:“昨晚我睡得正香,听到动静出来之后,悲剧已经发生了。张屠户当时对我说他怒急攻心失手犯下大错,追悔莫及,好一阵痛哭流涕,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掉泪!”
汪兴隆冷不丁反问道:“你真的认为张屠户杀妻是因为双方吵架一方失手误杀么?”
杜开心中一紧,立即诧异道:“我亲耳听到,亲眼见到,张屠户也如此承认,还能假得了?”
汪兴隆眼角余光扫了不远处一圈,见周围没有旁人,他压低声音道:“听到见到的未必就是真,张屠户的供认也未必都是实言。我刚才转了几圈,发现两个极大的疑点。”
不等杜开发问,他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点,这里有四个房间明显住了人,除了你和张依依每人一间,还有两间每日都有人用来休息,但这里只有你和张屠户一家三口而已,也就是说,张屠户夫妇虽为夫妇,却是分房而眠,并没有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不等杜开解释,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点,无论是你的证词,还是张屠户的认罪血书,两者都强调张屠户失手杀妻,也就是说,张屠户只杀了一人,死者为郑翠莲,各种证据也都证明了这一点。然而我做捕头也有些年了,别人或许没发现,但有些东西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杜开心中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