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开始带着穆小柔华衣彩服地出席一些私人宴会。
因为去年那一场好评如潮的演出,穆小柔在圈子内还是小有名气的,况且就算是看在江城的面子上,也鲜少有人会不卖她几分人情。
虽然江城每每是把她带到会场,把她引荐给几个数得上名字的人物后便把她扔在一边自由发挥,但穆小柔是什么人?你给她浩瀚海洋,她就会游,你给她高阔蓝天,她就会飞,你给她无边黑夜,她就会发光。从前是她不敢,不愿,所以不能,如今有一个人愿意助解心结,愿意助她渡心魔,如果那个人是江城,她愿意去尝试。
穆小柔想留住的,是在进入会场前,她挽着他的手臂走过那一段短短的路时心中的悸动。记得他第一次挑着眉把手臂递至她面前时,她受宠若惊得不知所措。她从来都不敢想象,有一天竟然可以如此亲密地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是不是只有怀着坚贞不渝的虔诚,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奢望其实也是可以兑现的?
错的,不过逢场作戏罢了,谁当真,谁便输了。
渐入深冬,天气日转寒冷。下雪的夜晚,飘飞的雪花纯洁无瑕,缤纷斑斓的都市夜色被漫无边际簌簌的白所主宰,无边无垠的皑皑白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江城的脸庞在光影明灭中扑朔迷离,借着苍茫白雪的亮光,穆小柔一边认真观察着他的面容,一边在心中勾勒着另一张刻骨铭心的轮廓,却徒劳地发现,两者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明明是骨肉至亲的两个人,不仅行事性情大不相同,就连外貌都没有重叠之处。江城深沉内敛,心思密不透风,江子皓热情开朗,真挚单纯。
穆小柔记得,高中时代,每逢雪后,冬日高傲的阳光穿破云层散射到大地上时,学校总会组织他们到操场上、跑道上清理厚厚的积雪。
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不准嬉戏玩闹,不过基本上没有人会把这种命令当回事,一见到满地晶莹的积雪,体内的好动因子立刻蠢蠢欲动,这时,只要有大胆的人开个头,一场轰轰烈烈蔚为壮观的混战便会势不可挡地拉开帷幕,俗称“百团大战”。千篇一律的校园生活需要这种叛逆的乐趣来暂时打破那无涯学海的枯燥繁冗。
穆小柔和江子皓在相邻的两个班,学校大扫除时他们一般能碰到一起。在打扫积雪时,江子皓喜欢联同其他人来“欺负”穆小柔,不用雪球砸到她披头散发狼狈不已绝不会罢休,无论事后她如何委屈如何申诉如何威胁,他只是笑而不语,到了下一回,依然再犯,屡教不改是也。
有时候,穆小柔十分怀念高中时代的生活,那个时候,江子皓在,梁月在,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人在。那个时候的笑与泪是那样的纵情恣意酣畅淋漓,那个时候的爱与憎是那样的立场坚定旗帜分明。
越简单,越幸福。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一直沉默的江城突然开口,把她的思绪拉回到北风呼啸的冰天雪地。
“什么日子?”她无意识地重复他的问话,忽而灵光一闪,“今天是12月12号,是双十二事变……多少周年来着?”她竟然真的就屈起手指掐算起来。
江城极度无言。
“你的历史究竟是有多好来着?”
“什么?”她一头雾水,“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你生日?”
江城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别人的事情不上心也就算了,自己的事情还这么不上心。”
见她仍旧一脸迷茫,想了半天依然毫无头绪,他终于耐心告罄。恰好遇着红灯,他修长的手指很悠闲地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正眼也不瞧她一下,说:“去年的今天,不是你们合唱团巡回演出的最后一场吗。”
“啊,这样。”她恍然大悟,崇拜地注视着他,“你记性真好,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分明就是讽刺他婆妈。这个小女人。
“你还记得给你送花的那个人吗?”绿灯亮起,他一踩油门,大人有大量地不和她计较那点口舌之快。
“送花的人?”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很有文墨的样子。”
她话刚落,他立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你见到他,一定会为你刚才说的话咬断舌头。”
事实再一次证明,江城是对的。
他把她带到一家高级私人会所,侍者带着他们穿梭于曲折环绕的重重回廊。穆小柔以为她现在住的房子已经足够奢华,却不想跟这所会馆一比,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她正在为这里奢华而低调的优雅啧啧赞叹,他说:“会所的背后出资人就是他。”
“他?谁?”穆小柔很快反应过来,倒没有惊讶,只是兴味盎然地问到,“这么一个大人物,你是怎么使得动人家帮你跑腿的?”
“这个……”说起来江城也露出了笑意,“这个世上能捉弄得了他的也就剩他宝贝妹妹了。”
剑眉星目,笑起来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辉,也不知那其中一闪而逝的温暖是因为他口中的“他”,抑或是“他”的妹妹。
不过,当侍者把他们带到约定的会客室时,却被告知,他们要找的人不在。江城的脸色立即就不好看了,穆小柔被他一脸的阴沉逗乐了,想笑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他精明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似乎洞悉了她心中所想,虚张声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