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这话,不能走样儿。这话对你大哥非常重要!”
“嗯。”子婴闷闷地答了一声。
然后两人再无交流。到了台子上,两人远远地站开。各自目视前方,显得庄重而恭敬。
这时候,音乐起,人群两侧各一组编钟开始奏乐。乐师都穿着黑色的罩袍,手里拿着丁字形的钟锤,他们按事先排练的曲谱敲打,动作缓慢而有韵律。
编钟这声音也真是奇怪。只一声。就传得很远,仿佛有着浸透人心的力量。小寒不由得站直了身体。
华夏人重视君子六艺,“六艺”中的内在精神。无一不与治国原则相通,音乐尤甚。在他们看来,五音中的“宫”代表君主,“商”代表臣子。“角”代表人民,“徵”代表事项。“羽”代表器物。君、臣、民、事、物五者和谐不乱,就不会有暗哑嘈杂的曲调出现。
这时,天空蔚蓝,圜丘高起。人群静穆,这庄严悠远的声音仿佛传给天空,传给大地。传给四方和合。
随着那乐声,小寒刚刚看热闹的心理不知不觉消失了。她觉得周围这一切渐渐神圣起来。
当乐声止,余音尚在的时候,始皇帝率先跪下,群臣跟从。
小寒也不由得跪下。前世,她是个见庙就进、见神就拜的角色,但那时,随大流的时候居多,倒不见得心诚,现在这种氛围,她真觉得神灵在侧,是不得不拿出一个虔诚的态度的。
“联嬴政,率文武群臣,告天地四方之神……”
他的声音比不过编钟,但也觉得是从胸腔深处出来的,声音高亢,语速舒缓,吐字坚决,他虔诚地祈告天地,似乎要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准确无误地送到四方神灵的耳朵里。这一刻,小寒觉得,深秋的枯树在听,天空的飞鸟在听,地下即将冬眠的虫蛇也在听。
当人在自然面前取得成绩的时候,人会祷告天地,企望得到更好的照顾和恩赐。当人在自然面前遭遇挫折的时候,人会乞求神灵,给他们更多的谅解和宽容。在人们拼尽了全部的力量都不能满足心中所愿的时候,不与天地沟通又能到何处诉说呢?
这一刻,跪在前面的那一排排背影都在捧着他们诚恳的心。
此情此景,倒让小寒不再那么嘲笑嬴政对于永生的固执和天真了。
人人都希望过得好,而他,不过是更有条件、更敢提要求罢了。
在天地面前,人人都是幼稚的孩子,哪一个孩子不提要求呢?就看天地父母有没有满足他的心思和能力了。
祭祀完了。大家都很累。
即将登车的时候,梁辰又过来,通知小寒上皇上的车。小寒犹豫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赵高一脸玩味地笑了,他扭头冲蒙毅努了努嘴。蒙毅没理他。他知道他的意思。以往,和皇上同车而行是他的殊荣。现在,呵呵,换人了!
对这事儿,他倒无所谓的。蒙家人的地位不是靠挨挨挤挤显出来的,那是几代人殚精竭虑拼出来的。只有赵高这种谄媚小人才在乎和皇上之间的分分毫毫。
再说了,小寒姑娘和他的作用怎么比?
只是——,今天刚拜祭过神灵,有些话是想都不能想的!
赵高看蒙毅没反应,心时“嗤”了一下,假清高!
他把头扭向李斯,那老头子当然什么都看到了,但老头子城府深,他咳嗽了一声,就钻进帘子里去了。
老头子还是老了,这一路舟车劳顿,也够他喝一壶的!
……
看看钻进车里的小寒,嬴政没言语,只是闭上眼睛,这一顿折腾,他也够累的。
“皇上,咱出发吧?”帘子外边的梁辰请示了一声。
“嗯。”
车轮动了,马蹄哒哒地响。
当好多辆车一起滚动的时候,就觉得这汇聚起来的声音单调且和谐,听得久了,就如催眠曲一般。
如果是扶苏在车上,她倒是可以靠一靠的。现在,只能硬撑着了。为了不让自己犯睏,她偷偷打开一角帘子,把头搁在窗格上。凉风吹着,倒是不睏了,可是。吹得脑门儿麻凉麻凉的。
“那样,不凉吗?”是皇上的声音。
小寒把头缩回来,用手捂着头,口是心非地说:“不凉,……还好吧!”
嬴政摇摇头,这说瞎话的样子,谁看不出来呢?
“今天。为什么披着头?”
“嗯?”小寒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值得问吗?
“为什么呢?”嬴政又问了一句。
小寒想了想,实话实说:“今天——,出门的时候。小寒让春桃姑姑帮着洗过,因为是祭祀,所以要干净一点。头发多,不容易干。现在倒觉得。披着头发,还是挺暖和的。像披了条毛毯。”
嬴政笑了,这姑娘说话就是有意思。不过,她披着头发的样子真好看。
“以后,就披着吧!”
小寒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望望嬴政。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都到了可以谈发型的地步了?
“皇上,在小寒的老家。也敬神的。”
“嗯?”这倒让嬴政很意外,神也敬神吗?是小神敬奉大神?
“是真的。但不是所有人家都敬。在小寒家乡,每个家庭可能有自己不同的神,大家各敬各的,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寒自己家是只祭祖不敬神的。但对敬神的人家也理解,也尊重。”
嬴政听得颇有兴趣:“哦?那他们祈求什么?”
小寒摇摇头,这个问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