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半上午,衣服终于洗完了,周嬷嬷眯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岫烟道:“嬷嬷怎么就起来了,我还没叫你呢!”
“上了年纪精神短,觉也浅,睡久了只怕这身骨头又要痛了!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
于是岫烟和周嬷嬷一同从大榆树的枝上牵了一根绳子到屋檐底下,然后两人一齐晾衣服,岫烟晾了一两件,就觉得有点累不过了,一手撑着腰肢,一手抚着额头上的汗珠儿,乐呵呵道:“好久没有这样劳作过了,一动起来竟也汗流颊背了!”
周嬷嬷上前为她扯了扯有点皱巴巴的裙角道:“姑娘也该锻炼锻炼了,瞧这身段,竟比林姑娘还不如了,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哪就那样弱了,我不过是吃饭不长肉罢了!”
周嬷嬷一边晾衣服一边道:“你打量我不知道呢,咱们院里统共就那三个菜,而且三天两头都是素的,偶尔有一次荤的,你也给荷香那小丫头子留着了!”
岫烟惭愧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嬷嬷!”
周嬷嬷把衣服一展,“呼啦”一响,然后一扔就把衣服扔到了绳子上,一边展平衣角一边道:“我是什么人啊,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
“既然嬷嬷什么都知道了,我有一事也不得不和嬷嬷商议起来了!”
“是不是手头有点紧啊?”
“是啊,虽说凤姐姐叫咱们随便使唤二姐姐的人,可那些人哪是咱们使唤得动的,虽然咱们也不常使他们,可也有非使不可的时候,不打点钱财让他们打酒买点心,他们是万不能动的,这一项使费也罢了,偏偏咱们院子里的头油,纸烛等小东西也不齐全,凤姐姐虽然也说了少了什么就拿二姐姐的使,二姐姐自然是无话可说的,可是她屋里的人把东西看得忒紧了,哪是咱们用得着的,少不得都要咱们自己出钱买,你也知道我是乡下来的穷丫头,手头没几个钱,即使凤姐姐每月给我二两钱的月银,我还得匀一两给姑太太,所以手头实在是紧!”
周嬷嬷皱眉道:“**奶的安排也并无错处,想那史姑娘到宝姑娘处暂住时,都是使宝姑娘的东西的,没理由姑娘来了就要为姑娘单独备一份的,不过**奶还是偏疼姑娘的,那时史姑娘来住,哪里听说有什么月例银子啊!除了一日三餐,其余的一切开销都是自己的。”
“我当然知道凤姐姐额外的疼我,只是二姐姐,”岫烟笑笑不再说话。
周嬷嬷心领神会:“你是说二丫头不及宝姑娘会照顾人!”
岫烟赶紧道:“这可是嬷嬷说的!”
“在我面前你还避讳什么,谁不知道二丫头的诨名叫二木头,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咱就别指望她了!来,给我牵一牵这被单!”
岫烟走过去双手拉起被单的另外两角,两人一抖,就把被单抖开了,然后两人一齐向绳上一扔就晾了上去,岫烟一边展着被角,一边道:“我倒也不指望二姐姐了,正想向嬷嬷打听,这园子里有什么方法可以挣一些贴补!”
周嬷嬷弯腰,从被单的一边穿了过来,又从木桶里拿起一件衣服来,见荷香正往那边山石上爬,伸着脖子朝荷香骂道:“你就作死吧,那山石上的青苔滑,把你的腿子摔断了你好躺在屋里当二层主子!”
荷香懒得理会周嬷嬷,依旧往那山石上爬,周嬷嬷回过头来继续道:“说到贴补,倒是可以从那些针线房上的女人们手里接一些活,只是,她们本就是帮佣,从她们手里接活只怕又要剥好厚一层皮,不若从外面的针线铺里接,冒儿胡同就有一家喜铺,只是要求极高,不知道姑娘的女红如何!”
岫烟拿出一个自己绣的荷包:“嬷嬷看,这个可使得!”
周嬷嬷反复看了遍,点头道:“还可以!”突然她又皱起了眉头,“只是这园子里是严禁闺阁针线流落在外的,一旦査出来,姑娘怕是不能在这园里呆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咱们先解燃眉之急!”
“那好吧,我和北门上的门子倒有几分交情,冲着我的面子再施以利诱,他应该会帮咱们!那天黑后,我就悄悄的去联系那喜铺!”
“嗯!”不知不觉,两人在对话中就把那一大木桶的衣服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