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教务处办公室。

乔以安面前堆着各班送过来的整理后的调查数据,他一份一份仔细地看着,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之前的那封“举报信”。

他记得举报信里好像也提到了“月月考”,当时只听欧阳说是为了挽留柳云夕才写的这封信,又一门心思想借机留住柳云夕,根本没把信里的内容当回事。现在看来,挽留柳云夕是真,反应出的问题也是真的。

罢考事件基本清楚怎么回事了,学生集体抗议“月月考”,厌恶每一场考试后按成绩排名次,更厌恶用成绩来考核老师,给老师压力,然后老师把压力直接转嫁到他们身上。

看来学校有些制度真得需要认真考虑重新调整。

乔以安不由得想到了袁劲竹校长。自从09年他离开江苏,来到光华后,光华形势一路见好,除了四年前因为收到举报信辞掉了一个老师,几年来光华老师很稳定,几乎没有流动。德育工作有声有色,跑操和大课间已成光华两大特色,多次被教育局大力倡导并推广。可袁雅竹一来,就把大课间取消了,改成枯燥乏味的课间操。

在袁劲竹校长主持工作期间,教学工作也捷报频传,各级赛事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屡屡夺魁,中考成绩紧追英才、博文等实力名校,几近比肩。可自从袁雅竹接任后,这样的气势与氛围也逐渐消逝暗淡……

突然,乔以安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学生都有这么大的怨言,那么老师呢?

记得刚开学不久,柳云夕就表现出很大的不适应,还生出离开的念头。如果不是他与她接触频繁相恋情深,她的这种情绪他是不会察觉得到的。那么光华还有没有另一个柳云夕或者更多的柳云夕呢?

乔以安的表情凝重起来。

记得袁劲竹校长跟他讲过,要想办好学校,师资比生源更重要,激励比责罚更重要,环境比形式更重要。所以他总有办法让优秀老师踏实安稳地留在光华;让每一个老师都看得到前景,能预知自己的回报;他精简一切会议和各类形式,给老师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不至于被工作俘虏,工作之余也还有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

可是现在,全变了。变得乔以安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

前一阵他还想,在老师薪酬问题上去找袁劲竹商量商量,想打破他之前的做法,干脆像英才那些学校一样,定下等级公开昭示,不怕拉大距离,就怕老师们看不到前景,失去动力。还没来得及找他商量,隐约的危机已经显露出来了。

乔以安知道,按袁雅竹的风格,年终是绝对不会给踏实能干优秀的老师额外发红包的。马上到年底了,之前每年都拿到袁劲竹校长大红包的一批老师,今年肯定是拿不到了,到时这些老师会不会另作打算,谁也无法预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走出光华,进到更好的学校是很容易的事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又有什么理由斥责人家呢?

一个中午,乔以安就呆在办公室,想着光华的眼前与未来。这会头晕脑胀,正想歪到沙发上眯一会,刚从柜子里拿出枕头被子,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广播里播放着轻快烂漫的音乐,整个校园一下子生动活泼起来。

睡不成了,继续工作!乔以安拿出茶叶,泡了一杯浓浓的茶。下午考试照常进行,他得去巡视,看看各班主任安抚稳定工作做得怎样。

他端着茶杯,站到走廊上,以他站着的角度,整个教学楼各楼层尽收眼底。学生们踩着轻快的音乐,有序行进在各楼层中,手里要么拿着书本,要么拿着文具袋,安静斯文地走进各自考场,并没什么异常。

看来各班主任工作做得不错。

忽然,乔以安看见柳云夕了,她正被韦舒挽着,从一楼楼道口上楼梯。上到二楼时,她们面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他知道她们是去二楼考务室领试卷监考。她们边走边聊,韦舒不知说了句什么,柳云夕突然笑起来,是乔以安很熟悉的笑,真实自然好看,隔得这么远,乔以安仿佛听到她那黄莺般悦耳的笑声了,仿佛看到她那百合般纯净清新的笑颜了,不觉间,他的唇边也荡起了浅浅的笑意。

能看到她这么开心,真好。

乔以安的心情大好起来,精神百倍,没有午休的困意一扫而光,手中的浓茶似乎也没必要了,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轻快地出了办公室。

他刚到考务室门口,便与柳云夕撞了个满怀,慌忙后退,正想打个招呼,柳云夕一侧身走了,乔以安只瞥见她一双乌黑的眸子里荡漾着淡淡的忧郁,刚才的愉悦荡然无存。

“乔主任好!”跟在后面的王书敏大声招呼他,才把他的目光从柳云夕的背影上拉回来。

“嗯,好。”他随口应着,进了考务室。

“小陈,开考五分钟后,你我分头去巡视一下考场,你负责一二楼,三四五楼我负责。”乔以安看着监考表上的名单,对教务助理说。

他看见柳云夕的考场在四楼。

莫名其妙地,来考务室之前的好心情好像被柳云夕刚才眸子里的忧郁卷进去了一样,一颗心也跟着郁闷起来。

她并不好,很不好。

乔以安的心无来由地疼了一下,又一下。怔了一瞬,猛地闭上眼睛,瞬间睁开,长长地吐了口气,拿起记录本走了。

小陈一见,连忙拿起本子跟着出了考务室。

乔以安巡完三楼,发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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