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被刚踏进家门的唐寅褐看到,眼中说不出的阴沉。
义存接触到那目光身子便如触电般猛地一震,抢夺竹筐的双手慌忙松开了,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起来,慌慌张张低头行礼,一溜烟地跑开了。
辛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只得笑着摇头,转而看着阿褐。
唐寅褐同样看着义存离开的方向,眼里却满是狐疑和警惕。
“她是谁领来的?”
唐寅褐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问道。
“义存吗?”辛紫见唐寅褐提前回来了,便也不急着去洗手上的衣物,索性提着竹筐跟着唐寅褐一道进去,“是谢妈妈前些日子领进来的,她的次女,领过来之前找过我,我觉得反正就是多一张嘴吃饭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她进来了。”
唐寅褐点头,沉默不语。
辛紫见他脸色不好,又说道:“义存虽说年纪不大,做事还是很踏实的,这些日子在这里帮了不少忙,是个挺能干的丫头。”
唐寅褐却依旧阴沉着脸,低声道::“不是能干不能干的问题。这宅子里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确定口风紧,不会坏事的,才会被安排进来。
“那谢婆子当时也是严格盘查过一番的,原本是个做事沉稳的性子,也拿捏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怎么竟然会做出把自己女儿带进来这样不堪的事来?”
听着唐寅褐话中这些刺耳的字眼,辛紫垂了眼,顿了顿,才又缓缓开口道:“谢妈妈也是个有家室的人,除了自己和夫君。她家中还有两女一子,作为母亲,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到一些更好的条件也是人之常情,哪里就到了不堪这么严重了呢?”
辛紫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换作从前,她断然不会对谢妈妈的处境如此感同身受,可最近这些日子一个人在这小宅子里****盼着阿褐回来。越发想要能添个与自己谈心的小嘴来。也就更加理解起谢妈妈的苦衷来。
可唐寅褐却是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的考量,竟是头一次没有留意到辛紫语气里的幽怨。自顾自说道:“我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大意了。原先只想着这谢婆子家里也还有一亩二分地,就算她过来做事,家里有男人支应着。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她毕竟还是个当妈的,自己尝到了甜头。会想着要家中儿女也一同享福也是自然。
“果然还是应该找膝下无子或是丧偶的孤家寡人更为稳妥些。
“这个叫义存的丫头不能留,明天一早我就打发了她去……”
听着唐寅褐的话,辛紫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原本是要替谢妈妈和义存说些好话的。怎么到了阿褐那里就反过来了?现在非但没有让阿褐对义存的看法有所改观,反倒引得他要直接赶人。
“阿褐。”辛紫轻唤了一声,语气里已经明显透着些不满来了。
“不。谢婆子也一并换了……”
这下辛紫彻底恼了起来:“阿褐,你这是怎么了?先是阿忠过来被你骂走。甚至被要求再也不要踏进这宅子,现在这宅子里的下人也要一个个被你怀疑一遍吗?”
唐寅褐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看着辛紫,满眼歉意地道:“我知道让你过着现在这样杯弓蛇影的日子不好受,可我真的别无选择。若是你有什么事,我现在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阿褐一脸为难,辛紫轻叹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我不想看到你连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朋友都怀疑,对家里的下人也个个抱着警惕心,这样每日都像在火上煎熬一般,只怕你还未能从你义父那里脱身,自己的身子却要先累坏了。
“我知道,你这些天根本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每日都是睁眼到天明,我不想看你在外面辛苦,在家也放不下心来的样子。”
唐寅褐闻言神情就柔和了许多,伸手轻抚着阿紫的脸,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要不了几日,最后这次任务就要结束了,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座城,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像以前在撂河山娘娘庙一样,我打猎你烹食,我们生一群儿女,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阿紫不言语,只是笑,她太想过阿褐口中那与世无争的日子了,每天做梦都在想。
唐寅褐又道:“可你要相信我的判断,这个叫义存的丫头不能留。”
阿紫点头,轻声道:“明天一早,我去和谢妈妈说吧。”既然不能留下义存,至少自己去讲,或许能让谢妈妈好受一些。
唐寅褐点头。
第二天一早,阿紫找到谢妈妈,将唐寅褐的话带到了,谢妈妈虽说难掩失望,却并无怨言,只欣然接受了。
可两人找遍了整座宅院,也没有寻到义存的身影。
而此刻的义存,早已经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院子,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唐府。
她如约找到那处院墙边上的老槐树,站在树下,两指放在唇齿间,鼓起腮帮,按照前几日黎元教她的方式连吹了三声口哨。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出现在了墙头。
黎元见到她,微微笑着,如夏日傍晚的阳光一般。
义存还沉浸在如梦幻般的相遇的美好中,一个不留神已经被从墙头跳下来的黎元带进了墙的另一边。
站定了脚跟的义存瞪大了一双眼看着黎元,被自己心心念念的黎公子的身手惊得讲不出话来——刚才那飞檐走壁的